“回收利用”的再思考 

从经济或者环境的角度上看，如果现在的回收利用方式并不是最优的，我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对大多数环境主义者而言，他们所关注的无非是评价下回收利用，批评下用电锯采伐古红杉的行为。但是最近一项关于环境成本效益以及一些不可忽视的市场现象的研究，让那些即使是最热衷于倡导回收利用的人也开始怀疑现在的系统。

没有人会说利用旧的东西来制造新东西本质上是个坏主意。但是现在却正在形成这样一个共识，即美国现行的回收利用系统根本不是环境与经济的平衡结果。

一般来说，地方政府负责这项工作。当商品价格比较高的时候，回收利用可以给地方政府带来收益，但是当商品价格大幅下滑的时候，回收利用就变成累赘。另外回收利用的成本也不低。根据巴克内尔大学(Bucknell University)经济学家Thomas Kinnaman介绍，与填埋处理垃圾相比，对材料进行回收所需要的能源、劳动力以及设备几乎是其两倍。

当今，商品市场的价格波动绝非仅仅简单几个公式就能计算的。比如，再生塑料的价格已经大幅下跌。一些政府已经从事生产和出售再生塑料多年，但价格的下跌让他们重新审视材料回收政策，因为回收就意味着政府贴本。这个决定并不是仅仅受到垃圾管理或者环境议题的影响，还要考虑接下来几年中可能发生改变的经济因素。

不仅仅如此，在很多情况下，回收利用也并非最有利于环境。

研究显示，对材料进行回收所需要的能源、劳动力以及设备是仅仅进行填埋处理的两倍左右，这也迫使我们重新思考当材料使用寿命结束的时候我们该如何处理。图片来源：iStockphoto.com/hroe

根据经济学家、社会活动价以及设计界的看法，解决的办法应该是更加智慧地使用和处置材料，以及将回收利用的职责从地方政府转移到制造商的手中。

材料世界

大多数人处理废弃的铝制品、塑料或玻璃制品以及纸张的方式都是一样的，仅仅把它们扔到垃圾桶。因此人们很容易认为所有可回收材料的回收处理方式都是一样的。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每一种材料都有自己的价值，取决于原始材料的稀缺性以及再生材料相应的市场价格。不同材料在回收过程所需要的水、能源也不一样，由此也产生不同的（有时候大量的）碳足迹。

所有的这些都表明，从环境以及经济的角度上看，并非所有的可回收材料都值得回收。

Kinnaman最近的一项研究支持了这一推断。他将日本作为研究对象，因为日本可以获取与材料回收有关的所有市政成本数据。Kinnaman对每一种材料的回收成本进行估计，另外还包括回收过程中的能源使用和排放，以及其他收益（如从事了某些认为有利于环境或社会的行为而获得的心理愉悦）。他得到了一个备受争议的结论，就是大多数国家的最优回收率约是其商品数量的10%。

在可回收的材料中，硬纸板具有最佳环境和经济效益。 图片来源iStockphoto.com/ChrisSteer

但并不是所有的材料都是10%，Kinnaman警告道。为了达到最佳的收益和最低的成本，我们应该多回收一些材料，少回收甚至不回收某些材料。“尽管总的最优回收利用率应该是10%最优，但是这10%应该主要包括铝制品以及其他金属，某些形式的纸制品特别是硬纸板以及一些纤维”在后续的交谈中他这么写道“这些材料的最优回收率应该接近100%，同时塑料以及玻璃的最优回收率应该是0%”。

Kinnaman将回收这些材料的成本及所需要资源和生产这些材料的原材料的成本及可获得性进行了对比，从而得出此结论。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争议，特别是在塑料方面，他将使用原材料生产塑料而产生的环境影响定义为“很小影响”，所以关于塑料回收的这个结论就更多地基于再生塑料所需要的能源以及排放上，而没有考虑到塑料会在自然界中长期存在的事实。虽然如此，Kinnaman关于“我们应该有选择地进行部分材料回收”的观点还是得到了很多环境主义者以及废弃物管理专家的共鸣。

商品价格难题

我们需要想出某种方法让回收远离商品价格的影响。而目前塑料回收的现状就可以很好地说明为什么要这样。拿美国东部作为一个例子，再生PET塑料的价格已经从2014年的每磅20美分下降到今年年初的每磅不足10美分，再生HDPE塑料的价格也从2014年的每磅近40美分下跌到现在每磅刚过30美分。这背后有诸多因素的影响：原油价格从2008年的每桶120美元下降到现在每桶35美元；中国再生商品市场增速从原来的两位数的稳定增长下降到2015年7%的增长率；美元表现强劲，使得美国再生材料的成本高于欧洲以及加拿大。

“当很多城市财政收紧的时候，商品价格下跌，这就使得一些城市开始怀疑是否要继续回收”，JerryPowell说到，他从事再生资源产业已经长达46年，同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也是再生资源领域商业杂志《资源回收》（Resource Recycling）的主编，“但是三年前价格最高时，这些城市在那个时候开始扩张再生资源产业”。

Powell补充到，回收或不回收某种材料时，技术也是个很大影响因素。比如说再生塑料，在15年前多被用来生产地毯，到最近越来越多的再生塑料被用来继续生产饮料瓶。

“雀巢在这一方面做出了表率，他们知道他们需要更多的再生材料，所以他们在基础处理设施上投入了很多，而且愿意为再生资料付出稍高的成本”Powell说道“15年前，没有再生塑料会被用来生产新瓶子，但是现在更多的再生塑料用来生产新瓶子，这得益于技术的进步，于是我们开始收集更多的塑料；而消费者的环境意识也在提高，并且要求更多的可回收塑料瓶”。

如果不进行回收利用，那应该怎么办？

“封闭循环”是目前解决材料回收问题的主要思考方式。通过生产者责任延伸（ExtendedProducer Responsibility，EPR）以及商品包装相关法规，要求生产商对商品中含有的塑料、硬纸板以及泡沫材料进行回收，在未来的产品包装中重复利用。这种政策使得生产商有责任回收处理他们自己商品中的可再生材料。生产方可以任意建立一种回收系统：他们可以继续将材料放进路边回收点，并向回收商交钱，或者他们可以建立回收站点来进行内部回收，不管怎么样他们要做的就是要拥有某种合适的回收利用计划。

填埋场五颜六色的塑料

尽管回收并不是塑料的最佳选择，但是填埋也不是。因此政府以及商家在考虑其他的手段，比如减少使用量以及二次利用等。图片来源：iStockphoto.com/SergeyZavalnyuk

生产者责任延伸法规不仅使得地方政府免于为回收买单，也有效地实现了再生材料和商品市场的分离：生产商可以出售他们回收和生产的再生资源，但是一旦市场价格下跌的时候他们也可以另作他用（为自己的商品生产更多的包装材料。）。

现在，一些欧洲国家，包括比利时，德国，英国和爱尔兰，都有生产者责任延伸法规，就像澳大利亚和日本一样。在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有省一级的生产者责任延伸法，而在安大略省，生产者责任延伸法涵盖了50%的一次性用品。

德国关于包装的生产者责任延伸法是立法时间最长的（自1991年始），而且表明了这些法规是如何废弃物管理产生影响。根据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针对德国生产者责任延伸系统的深度调查，德国的生产者责任延伸法仅仅在1992年到1998年间，就因此减少使用了超过100万吨（110万吨）的包装材料，人均的削减量为15千克（33磅）。

“为了减少包装材料的使用，产品设计发生了显著改变”报告提道“容器的形状和大小发生改变以减少体积，人们并开始使用薄膜以及集装箱”。

整个市场的塑料使用也发生了改变，塑料在所有材料中的使用比例从40%减少到了27%。德国也是欧洲回收做得最好的国家之一，有62%的包装材料被回收利用。

在2013年，明尼苏达州、北卡罗来纳州以及罗德岛州的生产者责任延伸法都受到了来自消费者包装产业的反对。但是Matt Prindiville（非营利组织UPSTREAM的执行董事，该组织即以前的产品政策研究所（Product Policy Institute），一直倡导联邦生产者责任延伸法的立法）表示，现在商品市场价格的下跌会让生产者责任延伸法对地方政府更具有吸引力。

“在美国，进行回收利用的外部条件变得越来越糟糕”Prindiville表示“商品价格下跌，政府用来填补回收利用成本的财政收入也逐渐耗竭，这些条件都促成了生产者责任延伸”。

生产者责任延伸是为了平衡所有的利益相关者，包括生产商，回收商，和消费者。如果执行得当，Prindiville表示，这会使得生产方获益而不是伤害他们。“这并不是对商品征税，而是弄清楚如何回收材料以及如何处理它们，你也必须自己搞清楚其中的成本收益”他说道“这是一个基于市场的系统”。

焚烧——或许更好

以此同时，根据非营利组织As You Sow的2012年报告，每年大约价值114亿美元的PET塑料、铝及其他可能被利用的包装材料被进行填埋处理。而最近发表在今年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和麦克阿瑟基金会（World Economic Forum and Ellen MacArthur Foundation）的报告表示，每年95%的有价值的塑料包装材料，大约价值800~1200亿美元，（由于错误的处理方式）而失去了经济价值。

尽管Kinnaman认为，对这些材料的填埋的成本相对低廉，但如果仅仅把这些材料埋下地下的话，就很难不将它们看成垃圾了。另外，麦克阿瑟基金会的报告还指出，塑料包装对于公司而言产生了负面影响，比如可能产生的信誉和管理风险，联合国环境规划署估计负面影响的价值大约是400亿美元。

“考虑现在的消费增长曲线，在常规的经济情境下，到2050年，海洋中塑料的重量将超过海洋中鱼的重量，整个塑料产业消耗的石油将占到全部石油产量的20%，并会消耗15%的碳预算”这一消息与麦克阿瑟基金会的报告同时放出。

这也就是为什么一些国家，比如说瑞典，开始重新考虑焚烧，因为现在的技术正致力于减少焚烧过程中的污染排放。在瑞典，三分之二的垃圾焚烧场为81万户家庭提供暖气、为25万户家庭供电。

美国塑料产业也在推行类似的政策来处理废弃塑料，特别是那些不适合进入回收流程的薄膜塑料，但是批评人士指出焚烧塑料仍旧会释放有毒化学物质。然而，Prindiville表示，他希望看到美国向循环经济努力，就像很多欧洲国家所做的那样。“前瞻性的公司总裁正在深入思考这些材料的真正角色是什么？包装的角色是什么？以及我们怎么保证可持续的循环而不是资源浪费”他说到。

可持续商品创新研究中心（Cradle to Cradle Products Innovation Institue）的创始人BridgettLuther表示，立法可能会有帮助，但只有当公司意识到这些材料具有价值的时候，事情才会真正发生改变。为了向这方面努力，受到创新以及市场推动而不是监管影响，很多公司已经有了他们自己的回收计划。Luther将地毯产业作为一个例子，地毯产业的某些公司，比如说Shaw Floors以及Interface正有计划地回收自己的产品用来制造新地毯。在饮料产业，可口可乐公司承诺：到2015年，瓶子将中使用25%的再生塑料，但是因为较高的成本和再生塑料供应不足，这个比例已经下降。沃尔玛也面临类似处境，沃尔玛正想方设法在2020年，在包装材料中使用30亿磅（10亿吨）再生塑料。

“再生材料和普通材料一样好”Luther说道“如果不同的产业聚在一起并且议论说‘让我们制定自己的回收计划’，那么将会出现很多有趣的创新，而且快速。”

根据Prindiville，麦克阿瑟基金会以及Luther，终极的解决办法是更为合理得对产品，包装，使用终结进行设计，并避免浪费Luther表示“你可以仅仅只是从事管理，但实施物质激励更有用且有趣”。


翻译 苏晗 校审 黄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