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悟！谁动了我的大脑 

　　一些大脑发生了物理性损伤的病例出现了意识活动或认知技能的增强

　　2017年3月29日，作者：Bernardo Kastrup

　　导语：还记得著名科幻作家特德·姜的小说《领悟》吗？荷尔蒙K使得主人公出现了超凡的意识活动。设想一下，如果我们能从看到的一切中发现意义与秩序，那该是怎样一番景象。或许这种洞察力进而意味着超级智力，那我们要如何从量变——更强的记忆力、更迅速的模式认知能力——到质变，到一种全新的认知模式？人类有没有可能真正理解我们的意识是如何工作的？科学家目前还没有确定的答案，但是正在一步步逼近真相，请看下文，脑损伤者是否也会出现这种超凡的意识活动？内部机制又是什么？

　　关键词：大脑；脑损伤；意识；认知能力

 　　图片来源：Doreen Sawitza Pixabay

　　如今，神经科学已取得重大进展，然而意识问题仍然是个未解之谜。因为体验质量是个不可简化的物理参数，1一个假说获得公众关注，那即是，意识是基础性的，且不受空间限制，大脑对应意识内容的分离和局域化.2 乍眼看去，简单的观察似乎就与这一假设相悖：正如神经科学家Sam Harris所指出的，如果一个大脑是正常的，那么就对应着认知的局限。

　　…人们期望大部分形式的脑损伤可使我们显示出非凡的科学、艺术和心灵感悟的直觉…几锤击打或某个射击正确的子弹会使最愚钝的人摇身一变为思维天才。这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吗？

　　Harris修饰性的反问暗指一个不容争辩的事实—大多形式的脑功能损害会带来认知障碍。然而，更有趣的是：某些形式的脑损伤与意识或认知技能的增强有关吗？即使在一大群白天鹅中只有一只黑天鹅被找到，关于天鹅起源和本质的理论一定能够使我们理解这些黑天鹅存在的意义。

　　事实证明，医学文献中有些可靠的报道是——枪弹伤到头部、中风、脑震荡、脑膜炎、甚至痴呆的恶化，都可能带来认知和艺术技巧的提升。3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因此，Harris的反问有一个肯定性的回复了：不知为何，这确实是我们所生活的世界。

　　上述只是冰山一角。许多看似无意义的大脑功能受损都伴随着更丰富的内心世界。例如，在全世界青少年中流行的危险“窒息游戏”（choking game）4，即企图通过局部窒息和晕厥带来自我超越等丰富体验。5一种叫做全息呼吸法（ holotropic breathwork）6的心理治疗技术也是采用过度换气诱发晕厥的形式，以实现所谓的意识扩展。7飞行员即使在接受“重力引起的意识丧失时（G-force induced Loss Of Consciousness，G-LOC）——借此把血逼出大脑——会报告说做了“难忘的梦”。8

　　普遍的生理应激会引发“濒死体验“（Near Death Experience，NDEs），如严重心脏病损害脑功能，有时会出现“濒死体验”的报道。9濒死体验中，会导致出现比一般经历更丰富的对与生命转变的情感、理解和精神图像，10尽管大脑的运行能力遭到了绝对压倒性破坏。

　　这种脑功能受损与意识膨胀的关系模式广泛存在着。例如，在“个人心理发展史”（psychography）的实践中，所谓的介质进入了一种恍惚状态，写下从某个超然卓越的源头获取的信息。精密的神经影像学研究显示，与正常的、无恍惚状态的大脑相比，经验丰富的介质表现出关键脑区活动的显著下降，如额叶和海马的活动明显降低11。尽管如此，恍惚时书写的内容的复杂性得分始终高于没有恍惚时写下的材料。

　　更有趣的是，众所周知地，迷幻物质会诱导自我超越（self-transcendence）12。有人认为之所以会出现自我超越是由其大脑的局部兴奋带来的。然而，最近的脑成像研究表明，致幻剂在很大程度上是与之相反的13。此外，“【大脑活动】的下降幅度可预测主观影响强度。”14换句话说，大脑激活程度越低，就会有越强烈的迷幻体验。

　　如果这种模式是不变的，我们应认为某种大脑物理性损伤也会带来自我超越式的体验。事实上，这方面已有相关报道。一项最近的研究中，对一百多名越战老兵的CT扫描结果表明，额叶和顶叶（frontal and parietal lobes）的损伤增加了出现这种“神秘体验”的可能。15在早期研究中，对于患者在肿瘤切除手术（可能对周围组织造成损伤）前后进行评估，统计报告发现术后有“自我超越”体验的人数显著增加。16

　　显然，就像Harris所说，存在一种广泛且具有一致性的模式与大脑功能受损相关联——“产生一种非凡的科学上、艺术上和精神上的感悟。”这仅发生在少数病例中并不奇怪：损伤会影响记忆通路、元认知、语言中心、或其他任何对于回忆或报告其内心世界所需的认知功能，这可能导致这种现象被掩蔽掉。一个处于植物人状态的人，可能也有着丰富的内心体验，只是他们说不出我们也不会明白。这其中的证据可能有，脑功能的损害不足以触发自我超越，或即使可以实现自我超越，但无法自我报告或使他人知道。

　　可以理解，大脑功能损害可能会不同比例地影响抑制神经的传导过程，从而产生或引入其他与自我超越意识相关的神经过程。然而，若经验是构成、生成的，或至少是完全受大脑的活动调控的，经验丰富性的增加必然伴随着与该经验相关的代谢活动的增强。17其他替代物也会因为该区域大脑组织的信息（智慧）的活动减弱，出现分离想想。因此，很难看出局部窒息，过度换气，G-LOC，心脏骤停等，减少大脑整体氧气供应，会选择性地抑制神经过程，同时保持足够的氧供应，以维持相关神经活动的增加。

　　或者，我们可以推测，自我超越的经验只发生在正常的大脑功能恢复后。然而，这不能解释我们提到的几个案例。例如，在迷幻状态的影像学研究中，研究者收集了自我超越的主观报告，同时监测到受试者大脑活动水平的降低。同样是一项神经影像学的研究也发现了同样结果。最后，患有后天学者症候群（acquired savant syndrome）的学者的能力往往伴随着大脑的物理损伤。

　　可以想象，个别自我超越的情况也许与其他情况无关，有着自己独特的原因，整体模式显示这可能这只是一条错误的线索。总之，这里提到的所有病例，除了与脑功能损害有关外，均有惊人一致的主观报告。请看以下两个段落：

　　第一段：

　　我当然不会感到缩减或变小了。相反，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巨大、充满力量甚至包罗万象。…[我]感觉我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膨胀。18

　　第二段：

　　我对身体边界的感知不再局限于我的皮肤接触空气的地方。我感觉自己像一个精灵从瓶子里被解放出来。我的精神能量流就像是一尾巨大的鲸鱼滑过沉默的海面。19

　　第一段是由一位因广泛生理应激引起濒死体验者报告的，第二段是一位中风病人。

　　这种相似性表明，正常的大脑功能中，意识内容是解离或定位于特定位置的，而某种形式的脑功能衰减会减少这种解离或定位，从而导致认识扩大和自我超越。这一假说的神经科学和神经哲学具有深远影响。

　　这篇文章是基于“自我超越与脑功能损伤”（Self-Transcendence Correlates with Brain Function Impairment,）该论文发表在《认知和神经伦理学杂志》（Cognition and Neuroethics）4卷，3号，33-42页。

　　作者简介：Bernardo Kastrup是埃因霍温科技大学（Eindhove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的计算机工程博士，他的专业是人工智能和可重构计算（reconfigurable computing）。他曾在世界上一些最有名的实验室进行科研工作，包括欧洲核研究组织（European Organization for Nuclear Research, CERN）和飞利浦研究实验室（Philips Research Laboratories）。他曾撰写过一些科学和哲学论文，以及哲学书籍。他最近的三本书名为：《不只是寓言而已》（More Than Allegory）、《翻阅那座山》（Brief Peeks Beyond）和《物质主义之荒谬》（Why Materialism Is Baloney）

　　（翻译：李美佳；审校：刘财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