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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才能过上有意义的生活？为了回答这个问题，相当多的研究者将注意力放在生活经验的效价上：它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
注重研究积极情绪的研究者们已经收集了大量证据，可以证明我们在经历积极情绪时更容易感受到日常生活中的诸多意义。相反，另一些研究者从意义如何产生的角度出发，更倾向于关注人们在压力环境下做出各种调整的意义。这两个领域的研究常常相互独立，使得我们难以判断，在我们的情感生活中，究竟是积极情绪还是消极情绪更有意义？
这两种观点可能都至少有部分是正确的。在经典论文《幸福生活和有意义的生活之间的些许区别》（Some Differences Between a Happy Life and a Meaningful Life）中，罗伊·鲍迈斯特（Roy Baumeister）和他的同事们聚焦于关于幸福（与意义无关）和意义（与幸福无关）的不同调查结果。幸福与一个人生活中发生积极事件的频率正相关，同时与发生消极事件的频率负相关；然而意义与积极事件和消极事件发生的频率都是正相关，同时与压力、焦虑的时间、应对斗争与挑战的时间正相关。怎么回事？意义是如何同时与积极和消极的体验产生关联的？
在一篇新论文中，肖恩·墨菲（Sean Murphy）和布洛克·巴斯蒂安（Brock Bastian）提出，对情绪效价的关注可能转移了该领域的研究方向。研究者们通过人为地将“积极”经历和“消极”经历对立起来，来专注寻找这两种经历的不同之处。然而墨菲和巴斯蒂安认为，这忽略了对相似性的理解，即经验的积极性和消极性与有意义之间的关系的相似性。他们提出了一个有趣的假说，即与意义关系更紧密的是高峰体验，而不是情绪效价。很可能相对于中性事件，极度快乐和极度痛苦的事件有着一组共同特征，这些特征可能会使它们变得更有意义。
他们开始检测这个想法。在三次研究中，他们收集了被调查者一生中情感波动最重大的事件，而且评估了这些人生经历的意义。和他们的预测一致，调查发现最有意义的事件就是那些极度快乐或极度痛苦的经历。
他们还研究了这些事件的各种特质，而这些特质或许可以说明极端情绪对意义的影响。研究发现极端事件之所以更有意义，很大程度是因其造成的强烈情感和引发的思考（例如，“我发现自己会分析这段经历，尝试理解它为何发生”）。实际上，他们注意到，积极事件和消极事件始终会在几乎同等程度上引发思考。虽然这个领域主要聚焦于研究创伤性事件是如何引发思考的，却与关于积极情绪通常会引发思考的研究结果相一致。
他们的调查结果还指出了高峰情绪对于构建有意义的人生的重要性，而这个影响因素在这个领域还没有像情绪效价那样受到过多关注。这项研究很重要，因为它把关于意义的文献都联结在一起，而之前这些文献是被单独、有时甚至是对立看待的。正如研究人员指出的，“共性揭示了一个更加完整而微妙的图景，以解释到底是什么决定了事件意义非凡且难忘。”
反思一下什么是美好生活
他们的调查结果对我们理解美好生活和更广泛地理解人性有许多重要的启示。从表面上看，有些现象似乎令人费解，比如很多人故意以反享乐主义的方式行事、主动追求不愉快的经历。
举个例子，在论文《乐于悲伤，和其他良性自虐的例子》（Glad to be Sad, and Other Examples of Benign Masochism）中，保罗·罗津（Paul Rozin）和他的同事们发现，有29种一开始令人反感的活动却能令很多人感到快乐，包括观看暴力电影、观赏悲伤的画作、听伤感的音乐、吃辛辣的食物、听烦人的笑话、体验惊险游乐设施、体验一次痛苦的按摩及感受全身筋疲力尽。罗津和他的同事们在论文的末尾写道：“如果我们能更好地理解悲伤的作用，那么我们一定能更深入理解良性自虐的发生原理。”
然而，墨菲和巴斯蒂安认为让人觉得享受的不是悲伤，而是高峰体验，因为这能带来更大的意义。从叙事身份的角度来看，这样做是有道理的：我们的人生故事和自我认知是由生活中那些有意义的片段精心构建而成的。那些最激烈的事件，往往是最值得被载入我们的人生故事的。这些伴随紧张经历而来的巨大的思考可能会增加我们用这样的经历定义自我的可能性。
50年前，亚伯拉罕·马斯洛（Abraham Maslow）谈到"高峰体验"的重要性时，将其描述为一种“罕见的、激动人心的、浩瀚无垠的、令人感动的、振奋精神的、崇高的体验，它产生了一种感知现实的高级形式，其功效甚至是神秘而充满魔力的……”虽然人们热衷于讨论高峰体验带来的愉悦感，但马斯洛总是强调克服严峻的挑战和挫折是怎样变成高峰体验的关键诱因的。
同样的，在其2018年出版的《幸福的另一面：拥抱一种更无畏的生活方式》（The Other Side of Happiness: Embracing a More Fearless Approach to Living）一书中，巴斯蒂安提出事实上苦难和悲伤是幸福的必要组成部分。他写道：“我们生活中最动人心魄的瞬间常常是那些游走在快乐与悲伤边缘的平衡点……我们沉溺于正能量、追求享乐，却因此变得更为不幸……不经历一点痛苦，我们就无法真的获得和感恩那种真正的、非凡的幸福。”耶鲁大学的心理学家保罗·布鲁姆(Paul Bloom)也一直认为“来自苦难的快乐”是有道理的。
这些研究结果也对当下的正念热潮有所启发，也为当下把平静和安宁的体验视为美好生活的最佳方式的流行观点提供了必要的对照。当然，正念、冥想和培养平和的内心对于减少焦虑、改善抑郁和应对痛苦的确好处良多。
无论如何，极致的高峰体验可能是最能定义我们是谁的。在我们的生命即将结束之时，我们回望这一生，究竟是会深刻忆起所有那些平静和安宁的沉思时分，还是会回忆起我们情感生活中最深刻、最具生命力的瞬间呢？
本文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不一定代表《科学美国人》立场。
作者：Scott Barry Kaufman，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研究智力、创造力、个性和幸福感的心理学家。
翻译：李清
审校：孙雨漠
引进来源：科学美国人
本文来自：环球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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