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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的悲伤是显而易见的。它可能会呜呜哀叫，皱起眉头，用楚楚可怜的大眼睛仰视着你。但看到一大颗眼泪从你的犬类伙伴的脸上滑落，就完全是另一码事了。
动物就是不会哭泣。至少，它们不会流下情绪性眼泪。事实证明，唯一一种演化出了这种能力的生物是人类。我们为悲情电影而哽咽，在婚礼上真情流露，在争执中沮丧落泪。“我们似乎是唯一一种会因为情绪而落泪的动物，”美国瓦萨学院的心理学教授、人类情绪专家Randolph Cornelius说。
关于情绪性眼泪的演化和目的众说纷纭。动物们确实能体验情绪，它们却并不像我们一样流泪，专家们对此已经想到了一些解释。但是，演化为何让流泪成为我们悲伤的信号，而不是其它反应，仍是个未解之谜。
哭泣生物学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眼泪分三种。第一种是基础性眼泪，它由我们的眼睛自动分泌，有湿润和清洁眼睛的作用。第二种是反射性眼泪，如果切了一个洋葱，或者被戳到了眼睛，你可能就会流下这种眼泪。第三种是情绪性眼泪，在某种程度上，它是唯一一种受我们控制的眼泪。后两种眼泪都来自我们眼眶外上侧的泪腺。
“有一种观点认为，情绪性眼泪几乎是一种情绪反射，与躯体反射相对，”英国朴茨茅斯大学的讲师Marc Baker说，他研究成人的情绪性哭泣。
确实有一部分人假设哭泣的目的本身不过是另一种生物学功能。例如，上世纪80年代，生物化学家William Frey提出，哭泣能平衡我们身体中的激素水平，释放压力。他还认为哭泣可以清除我们身体里的毒素，尽管后续研究在很大程度上并不支持这一观点。进化论之父、英国博物学家查尔斯·达尔文认为，孩子们通过哭泣从负面情绪中获得生理性的释放。
在这些理论中，哭泣是某种帮助我们回归平衡的东西。哭泣被视为净化，或者一种使我们在困苦时刻中平静下来的方式。毕竟，人们反馈“大哭一场”后感觉好多了并不少见，但这种慰藉也许来自其他意想不到的地方。
哭泣心理学
关于痛哭流泪最令人信服的解释，也许是它源自我们的社交需求。哭泣是一种直截了当的视觉信号，表明当下有问题出现。这一瞬间它传达的信息是某人可能需要帮助。其他人照顾哭泣者有助于高度复杂的协作社会环境在人群中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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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rnelius的调查结果支持这种将眼泪视作一种迅速、有效的社交信号的理论。在一些研究中，他和同事们以其他目的为伪装，向受试者展示了许多面孔照片，要求他们解读其中的情绪。其中一些照片上的面孔真真正正地在落泪，而另一些面孔照片上的眼泪则被数码技术抹去。
当看到有眼泪的照片时，几乎每一个受试者都把其中的情绪归为伤心或悲痛。另一方面，没有泪水的哭泣面容令人困惑。“没有眼泪，感情几乎消失了，”Cornelius说。“他们对情绪的判断不再倾向集中于无处不在的‘悲伤’情绪类别。实际上，一些人认为这些照片是无情绪的。
这说明哭泣是一种强烈的信号，告知他人我们当下的情绪状态。假装流泪非常困难。正如专注于哭泣方向的研究人员所证明的那样，在实验室环境下很难诱发真正的情绪性哭泣——这也是研究具有挑战性的原因之一。
解开进化的谜团
从演化的角度来看，我们的一些生理学反应有着明确的意图。我们过热时会出汗，生气或因恐惧而紧张时会提高声调，这些都是有意义的。但往远了说，我们落泪的“癖好”就是很奇怪：如果谁有机会带一个外星人游览地球，就必须解释为什么人类（而且只有人类）在感到悲伤，甚至是无法招架的喜悦时，会泪流满面、眼睛浮肿。
动物确实有泪腺，而且它会分泌反射性眼泪。但在人类，某些东西似乎在某个节点发生了变化。许多动物发出的求救信号开始与眼泪分泌有关，但专家们仍不清楚原因。“对不起，没有答案，”Baker说。但是的确有一些理论开始解释这个问题。
荷兰临床心理学家Ad Vingerhoets提出，比起其它类型的噪音，哭声也许更有优势，因为它对潜在的捕食者表明了臣服与无害，因而可能降低后者的攻击性。但这仍旧不能解释眼泪为何存在，或者动物为什么不能以同样方式从中获益。
为了寻找原因，研究人员转向其他看起来无关，但可能影响眼泪的人类生理学和发展过程中的里程碑。其中之一是我们直立行走——不同于熊和狼，它们的姿势更贴近地面，主要依赖气味发出求救信号。这可能是我们在社交场合中极其依赖视觉线索来沟通的部分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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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种进化论的角度来说，我们发出的许多信号变成了视觉信号是合理的，因为我们就是视觉动物，”Baker说。我们的姿势也是面向前方的。因此，我们的面庞发展成了动物王国中最为复杂的——尤其是我们的上半张脸。“我们的面部表达基本上远超其他任何一种动物，以眼睛周围为最，”他说。“我们的上半张脸能做到的尤其多。”
一个复杂的面部肌肉组织出现了，随之而来的是让哭泣发生的“机械装置”。克罗地亚里耶卡大学（University of Rijeka）的心理学教授Asmir Gračanin和同事们假设，眼轮匝肌（orbicularis oculi muscle）可能与我们高表达性的面部共同演化。这种眼眶肌肉能挤压角膜感觉神经，触发泪腺分泌眼泪，它作为寻求即时帮助的表现，对人类婴儿是有利的。
这也与人类婴儿的独特性相符合。不同于其他动物幼崽离开子宫后就能行走并具备其他基本功能，人类婴儿要无助得多。他们需要更多帮助，会哭号着寻求协助和抚慰。对大部分人来说，这个习惯会随着长大而消失。
但成年人依然会流下情绪性眼泪——在悲伤、快乐、惊叹或沮丧时。“这就是我们之所以成为人类的原因，八九不离十，”Baker说，“我们利用一小滴来自眼睛的生理盐水，沉默地分享感情。”
撰文：Sophie Putka
翻译：魏子豫
审校：魏潇
引进来源：Discover Magaz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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