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51受挫：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谭锋健

就在法国海军舰艇在导弹试射海域拼命搜寻爆炸残片用于调查的当口，与法国军方一样恼火的，还有当地的渔民们。

5月5日，格林尼治时间早7时30分，法国布列塔尼以西附近海域，伴着一声巨响，海底窜起巨浪，一枚M-51型潜射弹道导弹跃出水面，直指苍穹，而执行水下发射任务的法国凯旋级“警惕”号（Vigilant）号战略核潜艇上的官兵们，也已开始相互庆贺。但好景不长，就在出水不久后，尚在助推段的导弹即在空中发生爆炸，碎片随即溅落在下方海域。法国海军大西洋分区新闻发言人德洛尔少校在随后召开的发布会上表示，“导弹发生自毁……但具体原因尚不得而知。法国军方随后将启动对失败原因的调查工作。”也许是为了让媒体宽心，他特地声明，导弹上没有携带核弹头。而且，试验海域早已清场，没有任何船只和飞机，导弹爆炸产生的碎片溅落在距海岸25千米处，法国随后将打捞这些碎片用于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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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01-01/02/03  目击者拍摄的M-51.1试射失败的连续画面

据悉，导弹的计划落点是偏远的北大西洋。法国国防部公布的信息也仅限于此，对于外界特别关注的失败细节，则完全没有披露。发射试验现场附近的目击者告诉法新社，他们听到一声巨大的爆炸，看到拖曳着烟迹的碎片四散，“我们看到天空中明亮的闪光，我们还以为是飞机失事”。这些描述说明导弹爆炸的高度并不高，与法国国防部的说法一致。

此次M-51发射失败，的确来得不是时候，对于这种被法国军方寄予厚望的潜射弹导弹，自2006年法国开始M-51试射以来，前面的5次试验全部取得了成功，而今这第6次试验突然失败，让M-51的试验成败比，一下子从5:0变成了5:1，显然成了一个污点。

就在法国海军舰艇在导弹试射海域拼命搜寻爆炸残片用于调查的当口，与法国军方一样恼火的，还有当地的渔民。由于打捞碎片的需要，法国海军“无限期”禁止了残骸溅落区方圆1100平方千米海域内的一切渔业捕捞作业，引发了当地渔民的极大不满。因为被封闭的海域，占据了当地渔业捕捞水域总面积的三分之一。许多渔民还清楚地记得，1996年那次法军导弹试验失败，就让当地的捕捞作业休眠了整整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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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02  法国艺术家绘制的M-51水下发射场面

M-51在法国人看来，原本应具备相当好的可靠性。随着法国试图追求更具灵活性的非绝对核威慑政策，M-51潜射弹道导弹也就被赋予了更大的战略意义。其实自上世纪90年代中希拉克执政时期，法国就开始寻求核立场的变化。按照新的核政策，法国希望削减核武器总量，整合核力量，放缓新一代核武器研发速度。1994年，法国决定取消陆基核武器，并在1996年开始拆除部署在阿尔比恩高原的S-3型中程弹道导弹，这是自上世纪50年代中期以来法国陆军首次被剥夺了核弹道导弹。此举当时在法国军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那么，既然决定放弃陆基核武器，就意味着法国不再谋求三位一体的核威慑格局，也就要求法国的海基和空基核力量具备更高的可靠性和威慑力。至于空基核力量，目前法国主要武器是射程300～400千米的ASMP/A空射巡航导弹，可携带30万吨当量TN-81型核弹头，由少量“超级军旗”和“幻影”2000N携带，经过升级的“阵风”也能携带。虽然ASMP作战精度不错，但攻击距离实在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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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03  工程技术人员正将M-51吊装到凯旋级核潜艇上。此次失败让已经列装凯旋级的M-51.1遭到怀疑，连带遭到怀疑便是法国所倚重的海基核力量。

相比之下，法国最具威慑力的核打击装备，还是那些深藏大洋下的核动力潜艇。但在战略核潜艇问题上，法国也曾辗转反侧：最新的凯旋级原本计划建造6艘，但90年代初期的财政紧张局面，迫使法国海军将其压缩到了4艘。尽管如此，法国人对凯旋级的性能指标还是充满自信：该艇水面排水量12640吨，水下排水量14120吨，动力系统为一台GWC PAR K-15型核反应堆，功率150兆瓦，单轴推进，水面航速12节，水下航速25节，据称其静音性小于“任何水下人造机械”。

凯旋级的大杀器，自然是指挥塔围壳后方那16枚潜射弹道导弹。最初凯旋级服役时，携带的是M-45型潜射弹道导弹，M-45由法国航空航天工业公司航天和战略系统分部研制，1988年首次发射，1996年形成作战能力，采用三级固体火箭发动机，第1级重20吨，工作时间62秒，第2级8吨，工作时间71秒，第3级1.5吨，工作时间43秒，导弹最大射程约3500千米，作战精度约350～500米。M-45能携带6枚TN75型核弹头，每枚重250千克，爆炸当量10万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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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04  两架携带ASMP导弹的“幻影”2000N，虽然ASMP可以携带核弹头，但其射程毕竟有限，威慑效果不及潜射弹道导弹。

法国人并没有打算让M-45包打天下，早在M-45形成作战能力之前的1992年，法国国防部就启动了新一代潜射弹道导弹M-5的发展工作。按照法国的规划，M-5应该成为凯旋级最终的标配。如果论资排辈的话，M-5在法国海军潜射弹道导弹中应该排行老六：它的前辈依次是M-1、M-2、M-20、M-4和M-45。M-5堪称真正的洲际版潜射弹道导弹，也是法国特别倚重的战略核力量。M-5采用3级固体火箭推进器，设计射程11000千米，弹上配备先进的突防辅助系统，能够应对来自俄罗斯的反弹道导弹拦截系统。法国人希望M-5能在2010年服役，全面替换原有的M-4和M-45潜射弹道导弹。但M-5研制启动后不久，法国就感觉到了来自财政上实实在在的压力，加上法国政府加速推进核立场的转变，法国总统在1996年宣布对M-5研制计划做出“调整”，主要是战术指标方面，实际上背后的潜台词就是预算压缩。调整后的计划中，新型潜射弹道导弹定名为M-51，保持原来M-5的基本技术特点，但许多指标进行了大幅度调整，如射程被重新确定为6000千米。经过这番调整，M-5的研制费用大大降低， 从M-5的420亿法郎，压缩到327亿法郎，当然其中不包括核弹头。

2001年4月17/18日夜，法国进行了M-51部件的首次发射验证试验，试验使用的导弹是M-45，但主要目的是评估M-51使用的材料和设备。导弹从不列塔尼海岸的可畏级“不挠”号（Inflexible）号潜艇上发射，导弹越过大西洋，飞行5000多千米，准确落到南美圭亚那附近海域。2005年，法国进行了M-51的首次发射试验并取得成功，据此法国人乐观地计划2008年交付M-51。2006年M-51从固定平台上进行发射试验，次年又进行一次，全部成功。2008年，M-51从水下发射装置中进行发射试验，成功。2009年，法国宣布M-51研制工作基本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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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05  这张照片清晰地表现了M-51的复合材料结构

2010年，M-51首次从凯旋级“可怖”号进行发射试验，取得成功。这标志着M-51与战略核潜艇的匹配性试验取得了重要进展。

作为凯旋级的第4艘也是最后一艘，2010年入役的“可怖”号也成为第一艘装备M-51的潜射弹道导弹的法国潜艇，为了区别于M-51更新的发展型，当时状态的M-51被赋予了一个更详细的名称——M-51.1。

M-51.1长约12米，弹径2.3米，发射重量超过50吨（有消息称达56吨），比35吨的M-4增加不少。导弹采用三级固体火箭发动机推进，配合偏摆喷管实现航向控制，第一、二级外壳使用碳纤维和环氧树脂材料编织而成。M-51.1能够将1400千克的弹头投送到6000千米以外，可以携带多达6枚分导式多弹头运载器，再加上先进的突防辅助系统，攻击效能大大增强，无疑显著提高了法国战略核潜艇的威慑实力。

法国人还有更具雄心的发展计划：从2015年起，法国将逐步使用更新的M-51.2导弹替换M-51.1。M-51.2能够携带更新的TNO核弹头，拥有洲际射程。而现在M-51.1的试射失败，不仅让法国人对现役潜射弹道导弹发生了纠结，后续M-51.2的发展显然也变得微妙起来。在整个M-51发展期间，军界始终存在不同声音：前空军将军科贝尔就始终对M-51的发展持批评态度。他认为，经过大量试验，技术和性能十分可靠的M-45是真正的“明珠”，“其他国家都难以超越”。他曾公开批评道，“我们没有理由更换现有的M-45导弹……自苏联解体之后，导弹拦截系统不应成为必要。甚至根本就不应该发展这一系统。”在这样的背景下，M-51的试射失败，真的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