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Zhouyw
图/邱悦然
网络医生
那天,我正趴在办公桌上打瞌睡,连续几天在“虚境”里游荡,使我疲惫不堪。当我睁开眼睛时,发现桌前坐着一个女孩。
“对不起。”我连忙坐正身子,打开面前的记录本,“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吗?”
“是的,”她两眼含笑,“我不知道我现在是在现实还是虚境,所以来请教你。”
原来是个新手,我放下手中的笔,心中暗暗发笑:“你只要试试看能不能退出不就行了吗?”
“我试过了,不起作用。这是不是就一定能证明我是在现实里呢?”她用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我。
“这个嘛……”我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的确有过这种情况,有些人的退出模块被病毒锁死,用正常方法无法退出,“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我现在是在现实中,所以你也在现实里。”
“可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虚拟人呢?”这丫头还挺爱动脑筋,但我知道,太爱动脑筋的顾客绝不是容易应付的顾客。
“既然你不相信我,你大可以去找一个你信任的人问一问。”
“如果是这么简单,我就不来找你了。”她不屑一顾的神情令我恼火。但无论你有多大的火气,都不能放到脸上,更不能对顾客发作,这是干我们这一行的规矩。所以我只好耐心地听她继续说下去:“也许我看到的所有的人都是用程序虚拟的呢?”
看来我小觑她了,但对于像我这样一个有经验的网络心理医生来说,应付这样的问题并不困难。我沉着冷静,不慌不忙——在顾客面前绝不能表现出任何的慌张,这也是我们这一行最起码的素质:“一般来说,虚拟人绝不会像我这样说出这么有条理的话……”
“你的话很有条理吗?”她脸上露出了嘲讽的表情,“最新的虚拟人能说出比你更有条理的话!”
“证明这一点很简单。”我脸上没有出现丝毫的情绪,我用很深沉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我是个真实的人,不是虚拟人……”
“你能说这句话只能证明你不是合法的虚拟人,”她打断了我的话,“非法的虚拟人并不受这一条的限制。”
“你懂得还挺多啊。”我干咳了两声,知道今天遇到难缠的人物了,看来不拿出点真本事是不行了。
“如果你遇到的是‘虚境病毒’,它会在你周围划出一个闭合的空间,和虚境的其它部分隔开,然后模拟出周围所有的信号让你误以为真。但这种非法的病毒只能调用很少一部分网络资源,否则很快就会被网络监视器发现。所以你只要进行一些复杂的动作,就能看出破绽。”
“什么样的复杂动作?”她又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但这回我可不会上当了。
“比如说……”我仔细地考虑了一会儿,“你现在出门右转,一百米处有一个舞厅,里面人很多,在这种地方,病毒不得不模拟出很多人。你进去后和每一个你见到的人聊天,中间不要停顿,仔细观察尽可能多的人的表情。如果真的是病毒,这么多的处理信息很快就能让它崩溃。”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聊天了,我马上就去!”她的表现和刚才判若两人,这使我松了一口气。原来我又高估她了,我暗自琢磨着。
她到门口,转身对我说:“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一般来说,在现实环境里,我不出诊……”我抬起头,第一次看到了她的全貌。她正楚楚可怜地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我,让人无法拒绝。所以我连忙说道,“但这次可以破例!”
在路上,她紧紧跟着我,一边走一边有些担心地问:“如果是病毒,到时候我会怎么样?是不是很可怕?”
“不用担心,只是有些不舒服,很快就会过去。”到底是女孩,我心里想。
一进舞厅,她就开始不停地和人说话,我也像个傻瓜似的在一边帮腔。
以后在这里还怎么混啊。我叹了一口气,发现她似乎在偷偷看我。
突然,我觉得胸口发闷。我喘了几口气,头也有些发晕。我的手脚开始不听使唤,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周围的景象在暗淡,在融化。我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难道是……我简直难以相信……
我睁开眼睛,自己还是坐在办公室里。一个女孩笑吟吟地站在我的面前。
“刚才我怎么会在‘虚境’里?”我捏了捏自己的脸。看来以后不能老是泡在里面了,时间一久把自己都弄糊涂了。
“你也出来了?”她用狡黠的眼神看着我。
“你到底是谁?”我疑惑地打量着她。
“我是来应聘的。”她递过来一份简历,
“网络心理学硕士。”我念出了声。
“刚才你在‘虚境’里被病毒困住了,自己还不知道。所以我就进来帮你,顺便看看你是不是有资格做我的老板。”
我觉得脸有些发烧,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现在你已经通过了!”她说,然后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无邪地望着我,“我通过了吗?”
“你?当然,你当然通过了!” 我忙不迭地回答,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在办公室里增加一张桌子了。
姊
阴云密布,狂风吹得让人喘不过气。老王缩着脖子,在灰白的公路上缓缓地走着。 路边躺着一具猎豹的尸体,边上蹲着一只巨大的兔子,一只正在吃豹肉的兔子!看到老王过来,兔子龇着还在滴血的门牙,用血红的眼睛凶狠地瞪着他。
一道闪电撕裂了暗黑的天空,照亮了老王那张苍白的脸。兔子的目光呆滞,脸上出现了兔子不应该有的表情。突然,它向老王猛扑过来。老王拔腿就跑,却听到那兔子分明在对他说话:“是我,我是你的姊啊!”
兔子的话仿佛一个惊雷在老王的耳边炸开,他踉跄着转过身。
大雨倾盆而下。阿姊的声音老王再熟悉不过,但这却是从一只兔子的嘴里发出来的。
“我是你的姊啊!”兔子又重复了一遍,那抑扬顿挫的嗓音使他打了个冷颤。
“不,不可能,我姊不是这样的!”雷声淹没了老王的声音,他被这个惊雷震晕了……
一只手在不停地拍打老王的脸。雨已经停了,刺眼的阳光使他半天才睁开眼,一个警察蹲在他的面前。
“有人报警说你一个人在大雨中疯疯癫癫地自言自语。你没事吧?”
老王吃力地站起来,发现浑身的泥水已经干了。
“报警?谁报的警?刚才我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警察半天没说话,老王抬起头,警察脸上露出了诡异的表情,和刚才的兔子一模一样。
“是我,我是你的姊啊!”警察的声音突然变了,缥缈而又清晰,仿佛来自无穷的虚空,钻进老王的脑子!
“不,不!阿姊已经死了,已经死了!”老王疯狂地抱着头,声嘶力竭地大叫。
他转过身漫无目标地向前狂奔,直到被一块石板绊倒。老王惊讶地发现自己竟来到阿姊所在的墓地!他清楚地记得上次坐车来这里用了两个小时,刚才却只跑了不到十分钟。
墓地里一个人都没有,几只鸟发出的叫声,在空旷中显得格外刺耳。阿姊的墓碑就在前面,两周前他亲手把她的骨灰放进墓中。他含着热泪走上前去,轻轻摩挲着阿姊的照片。
他的目光在照片上定住了,阿姊照相时从来不喜欢笑,但这张照片上的阿姊却在笑,笑得让人毛骨悚然。他惊恐地看看四周,想起今天是清明。周围还是一个人也没有。
“是我,我是你的姊啊!”照片上的阿姊说话了。
他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阴风吹过,他觉得后脑发麻。阿姊对着他挤眉弄眼,脸上的笑容使他心惊肉跳。他手脚并用,拼命地往回爬。幽灵般的声音不停的飘到他的耳中,飘到他的心中:
“我是你的姊啊……”
大地开始震动,他觉得仿佛被一张网紧紧套住,不断地收缩,使他动弹不得,使他窒息。
“不要,姊,姊!”他一边挣扎,一边拼命地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喘不过气来。他浑身僵硬。周围的景象在融化,在黯淡,他眼前一片漆黑。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存在了,只有心在发出微弱的呼唤:
“救救我,姊!啊……”
“啪!”一个人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他猛地醒来,阿姊怒气冲冲地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拿着从他身上拔下来的导线和输液管。他不安地望着面前的人,心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了。他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好小子,我走了半月,你就在‘虚境’里混了半月,不要命了!怎么叫都叫不醒,非得让我动粗!”
“虚拟现实?”他一下子全想起来了。
“姊,姊,原来你还活着,太好了!我可想死你了!”他一把抱住阿姊,小孩子一样呜呜地哭了起来。
“神经病,乱说什么呀。啊呀呀,你进‘虚境’用的还是禁忌级账号,从哪儿偷的?你满十八岁了吗?要不是我提前回来,你就要精神分裂了!罚你一个月不许上网……哎哎,小心我的头发,我可是花了不少钱做的……”
【责任编辑:师 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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