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有点儿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并不复杂的危机设定,竟能长盛不衰数十余年,并诞生了好多款(部)经典游戏、电影、电视剧。
猜对了,这个传奇设定就是“丧尸”。对它根本不用介绍,各位早就久仰大名了吧?学者们真该好好研究一下,为何人们如此痴迷丧尸文化?
早在1968年,丧尸片便崭露头角,《活死人之夜》不仅是小成本恐怖片的成功典范,还确立了丧尸的行为特性,为这一独特类型片树立了“行业标准”,可算丧尸片的开山之作。
但是丧尸文化真正大热,公认是经典科幻游戏《生化危机》诞生之后才流行全世界的。想当年,Capcom公司推出《生化危机1》后,有多少中二少年因第一次看到的丧尸那堪称时代经典的“回眸一笑”而被吓掉了游戏手柄。之后《生化危机2》轰动世界,里昂·肯尼迪和艾达·王的传奇故事从此在街头巷尾流传不息……这一热门类型,自此一直被归于科幻文化旗下,也是科幻文化的骄傲。现在的丧尸片,无不隐含着对“失控的科技力量”的忧虑和对科技文明的反思,而这正是科幻文化的独门绝技。事实上,科幻小说的鼻祖,就与丧尸文化有那么一些有意无意的关系。弗兰肯斯坦先生用死人器官和组织拼合出来的那个怪物,其实不就可以算作一只智力尚存的丧尸嘛……
最近一年,丧尸文化又大放异彩。先是日本上映《请叫我英雄》,口碑不俗;紧接着韩国推出《釜山行》,好评如潮,号称“亚洲第一丧尸片”;随后《生化危机》系列电影迎来终章,在中国引爆观影热潮,首映当日票房便超越北美上映总票房;至于美剧王牌《行尸走肉》,早已“位列仙班”,在此已不用多说;五月份,CG电影《生化危机:复仇》又要上映……
“丧尸热”高潮迭起,经久不衰,全世界“丧尸迷”日益增多,连山排海,各种五花八门的丧尸亚文化早已遍地开花。声势之大,已然超越了玩乐层面:美国缅因州举行过应对丧尸危机爆发的军事演习;谷歌地图曾推出“丧尸生存地图”;而加州圣地亚哥大学、卡内基梅隆大学、哈佛大学、英国莱斯特大学都有学者撰写发表关于丧尸的研究论文。这股子认真劲头,最为难得。人家不觉得荒诞,一本正经认真思考,尽情大搞“思想实验”。或许这种精神,就是人家能将丧尸文化做大做强,经典频出的关键因素,很可能也是发达国家将许多看起来不可能之事变为现实的重要内驱力。
思想实验,很大程度上就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关乎丧尸的“胡说八道”已经汗牛充栋,但值得注意的是,大多数假想琢磨的其实都是如何逃亡,或单枪匹马,或小规模团体,其目的都是保命求生,谈不上真正与丧尸大军对抗决战。在这里不妨大开脑洞,说一说人类收拢残兵余卒,势力壮大之后,怎样在危机之后相对最合理地清除大量丧尸的话题,也是一场趣谈。
一、影视中最常见的打法,不够合理合算
丧尸影视剧中最常见的场面,就是使用各种火器消灭丧尸。常见到无数丧尸黑云压城、张牙舞爪,惊恐万状的人们抱枪狂扫,丧尸纷纷爆头。聪明些的,则利用地形,于高处冷静狙击,节省弹药。那场面真是又火爆又激爽。
但这种玩法,在废土时代实在太昂贵,也极为危险。
在文明崩溃的世界,枪械和弹药,是非常宝贵的高效生产工具,实在应该小心保存,谨慎使用,切勿浪费。不仅子弹打一发少一发,枪械也会逐渐损耗。这样的精密器物,应该用在生产活动中,为人员生存猎取各类动物。野生动物灵活聪明,最好使用枪械远射,方才是高效的生产方式。而丧尸极度愚蠢,行动缓慢,砍掉一只丧尸的脑袋,比猎获一只机警的野鹿容易太多了,完全可以不使用火器干掉它。没人真的相信所有人能一直弹无虚发,干掉十只丧尸,起码需要准备数十发子弹,所以要消灭盘踞一座城市的海量丧尸大军,需要的弹药数量十分惊人,危机时代仅靠四处搜集存货,可能很难凑齐足够的弹药展开解放行动。
再者,依靠枪械射击,战斗力也受制于弹药携行能力,如果随身所能携带的弹药在激烈战斗中全部打光,则战士们只能撤退逃亡……
不过这些还不是最要命的,使用枪械火器与丧尸大军硬拼,最大的缺点,是巨大的枪声会吸引来无穷无尽的丧尸。丧尸对声音很敏感,持续不断的枪声必然令它们如蝇逐臭,争先恐后地猛扑过来,客观上会形成“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的可怕局面。所以在很多影视剧中,人们使用加装了消音器的枪械射击丧尸。但是,即便在美国,枪用消音器也属于严格限制类枪械配件,有些州干脆禁止私人拥有消音器,允许的州也要求持有者经过复杂的审批程序才能购买,这东西全美国年销售总数不是很大,在危机时代想搜集到足够的枪用消音器,简直是痴人说梦。而且消音器只适合低强度战斗使用,因为消音器的原理就是依靠滞留枪口火药燃气来减低噪声,于是大量原本直接散发到空中的热量也会随之滞留在消音器内部,所以射击时消音器会以远远高于枪管的速度发生过热情况。如果出动主力与丧尸大军决战,这样的高强度大战,枪械上的消音器很快就会因为过热而失去消音功能,甚至烧毁。
另外,普通子弹初速都超过音速,由于激波的存在,弹头会像飞机产生音爆那样形成巨大啸声,很多消音枪械其实需要使用特制的亚音速的低速弹药才能实现消音功能。危机时代,上哪儿去找这些稀奇古怪的罕见弹药呢?
总体来看,使用火器消灭丧尸大军,实非上佳之策。
二、大量影视剧忽视防具,令人匪夷所思
多半是为了叙事需要,大量丧尸影视剧都不重视防具的使用,导致无数本可以轻易避免的悲剧一再上演。其实,只要剧中人物认真看看在下这篇小文,断然不至于阴沟里翻船。当然,这样的话故事就不好编了,那些让人落泪的生死契阔、悲欢离合,也就没有了。
说起来,在丧尸危机爆发之后,防具其实才是最有价值的装备,应该优先搜集,而用来消灭丧尸的攻击性武器其实很容易寻找,自己动手制造也不难。想象一下,美剧《权力的游戏》里的巨汉“魔山”,穿戴好他那身全身防护的高级骑士板甲,即使赤手空拳,他都能挥起戴着铁手套的双拳揍死一大片丧尸。有这一身钢铁乌龟壳,丧尸如何下口?人类的牙齿本来就不适合啃噬,论猛烈撕咬和狗比都差得远,哪里对付得了箭都射不穿的高级板甲?魔山哪怕只从街头随处可见的五金店里拖出一柄消防斧,或者抄起两把丛林砍刀,恐怕都能在丧尸大军的包围中重演当年长坂坡的奇迹……防具和武器到底哪个更重要,一目了然。
魔山这一套全身盔甲牛逼闪闪,在中世纪欧洲可是很贵的行头,不过他不仅是领主,还是国王一家的心腹大将,倒也用得起这种稀罕的全身严密防护的优质重型板甲防具。
但是,现代社会可不一样。托材料科学的突飞猛进之福,现在防护性能远超中世纪顶级铠甲的全身防护套装早就白菜化了,淘宝上到处大甩卖,价格低得令人发指,从头到脚全套严密防护的硬质工程塑料装甲加上软质防刺服,几百块钱就可以搞定,重量不过六七公斤。一双可以空手夺白刃的防割手套,只卖几十块钱。读者诸君如若不信,可自行上网搜索。高分子化合物在现代化工技术发展起来之后都很便宜了,许多新材料投产二十年后,价格会降到最初的百分之一甚至更低。科技进步的力量太强大了,能让过去高级将领才能拥有的国宝级装备变得如同路边的“堆菜”。
这些防具现在正被运用得越来越广泛,在社会上保有量非常大,搜集寻找比较容易。听在下一句良言,丧尸危机若爆发,请先搜集这类防具,你的存活时间绝对比到处踅摸枪支弹药的中二们长。
三、肉搏丧尸的正确方法与决战丧尸大军的典型战术不仅不重视搜集使用防具,影视剧中人类消灭丧尸的冷兵器,选的也很不好。基本在各类影视剧中只看到幸存者们手持砍刀、斧头、钉锤等短兵器与丧尸肉搏厮杀,甚至还有人拿着匕首、厨刀之类的小玩意儿和丧尸贴身舍命血战,经常是几个回合下来必然有人当了丧尸的晚饭……
常言道一寸长一寸强,怎么能拿着这些中看不中用的小家伙上阵呢?说这是玩命都是抬举了,完全就是自杀。《行尸走肉》中,刀女米琼恩公认是肉搏丧尸的头号狠角,砍杀丧尸由她上阵战果最大,就因为她会玩日本打刀——类似双手剑的相对大型的双手持握砍杀兵器。打刀在电视机里剁丧尸威力十足,但古代日本军队最主要的武器根本就不是这种械斗武器。战场上,贵族武士们主要用的是薙刀和十文字枪,足轻(步兵)们则使用三间枪(一间为1.6米至1.8米),而名气爆棚、牛逼哄哄的打刀,其实不过只是自卫武器,很少使用的。如果丧尸危机时代人们都使用日本薙刀和中国朴刀这类真正能上战场的大型长柄砍杀兵器,战斗力会提高好几个数量级。
不过这样的玩法,依然没有发挥出人类暴力团体的最大优势。
上古曾有无数洪荒猛兽,诸如残暴狮、毁灭刃齿虎、大地懒、长毛猛犸象……结果它们都叫我们老祖宗吃了个干干净净。除了老祖宗会用弓箭、标枪、投石索等武器以及会用火之外,最重要的是人类能够以精密准确的语言将许多个体联结成一部庞大高效的狩猎机器,从而得以通力合作,充分发挥武器和智慧的威力。那些上古巨兽虽有惊人的怪力、粗大锋利的牙齿和爪子、巨大而可怕的体型,但在老祖宗戮力齐心、群策群力的狩猎队面前,全都不堪一击。
由此可见协同作战的恐怖与强悍。
《行尸走肉》第六季中,瑞克团队在拼死保卫亚历山大安全区的时候,只运用了很简单原始的背靠背环形阵,就用手斧和砍刀顶住了大批丧尸的疯狂围攻。
比起这种粗糙简陋的阵型,古代的阵法可要精妙高深得多了。自古无阵不成军,明朝头号战术专家戚继光就一再表明,专恃个人武勇和格斗能力的部队,战斗力非常差,只有能够令行禁止地娴熟运用阵法的部队,才能形成不俗的战斗力。他的戚家军正是凭借着依据实战经验精心设计出的“鸳鸯阵”和“三才阵”,消灭了横行东南沿海的倭寇。
古代世界,各国阵法多不胜数,但其精妙之处,大同小异。核心关键,就在于纪律严明、配合默契、协同作战。
讲真,使用冷兵器对抗密集队形肉弹攻击,我们古代的老祖宗最有经验。该怎么打,不卖关子,直接来看一段历史片断:
“……罗马军投射的标枪对没有像样盔甲护身的高卢士兵造成了相当的伤害,他们的骑兵和战车兵终于被击溃,于是高卢军的两翼暴露无遗,南北两面的罗马军不失时机地完成了对高卢军的合围。面对训练有素的罗马士兵,高卢人表现出了大无畏的英勇气概,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赤膊上阵,挥动着劣质的刀剑,前仆后继地冲杀。剑弯曲了,他们用脚将它扳直,刀卷刃了,就将它更高地抡起猛砍。渐渐地,罗马军的包围圈越来越小,连续的盾牌像一面墙一样将高卢士兵推压到了一起,他们失去了活动的空间,没有尖锋的刀剑既无法刺伤敌人,也没有地方挥动。罗马士兵则从盾牌后面将精炼的短剑像毒蛇吐信般地连续刺出,四万高卢人便这样阵亡了……”
在泰拉蒙战役中大逞魔威的罗马军团,使用的是剑盾战术,若论对付丧尸大军,其实很可能不如它的手下败将——马其顿长矛方阵战术更有效。事实上在队形完整、侧后安全的情况下,士兵都使用五六米长的萨里莎长矛的马其顿方阵,厚达十六排,犹如铜墙铁壁,攻防能力极强,总是能击溃罗马剑盾阵。波利比乌斯就认为平原地形上最强大的步兵军阵就是马其顿方阵。剑盾步兵要战胜马其顿长矛方阵,只能近身肉搏,而这必须依靠剑盾步兵更好的机动性和灵活性,充分利用地形渗透,或者完成侧后包围,千方百计渗透贴身。没有高度灵活的反应和机动性,休想击破长矛如林、方阵如山的马其顿方阵。丧尸群这种“白痴大军”,又哪里会玩这些聪明灵活的高级战术?
待在下献一阵法,必破丧尸大军。
此阵就是古代长矛方阵针对丧尸大军的特点,结合一些现代技术装备的改进版。大批长达五六米的长矛组成多排密集阵型,绝对是全无盔甲防护、毫无战术、愚蠢呆板的丧尸大军的巨型绞肉机。四五列长矛轮番刺击丧尸头部,必能轻易将其成片刺倒。若在队伍最前列配上一排举着警用防暴盾牌的剑盾手,就更完美了。青壮年长矛手将长矛搭在并列如墙的防暴盾牌上反复击刺,穿戴塑料装甲和防刺服的全身防护严密的剑盾手以短剑砍刀护身,后方老人妇女携带备用长矛和盾牌随时补充损坏失落的装备,阵中少数装备了消音步枪的优秀射手在紧急情况下提供火力支援,最后一些皮卡倒车缓缓行驶跟随(随时准备抵挡不住时抛弃装备带上人逃跑,以防万一)。这样协作严密的杀戮机器,完全就是一台台消灭丧尸的联合收割机,丧尸根本无法近身,只能被动挨打。若能集结一二百人,组成一两个小型长矛方阵,完全可以收复一座危机前数万人口规模的小城市。等结阵战斗经验积累丰富之后,只需上千人甚至几百人左右的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战士,就可以清除一座大都市里的丧尸,开启人类文明的复兴大业。
结语
说到这儿,又可以玩个小思想实验:若丧尸危机在古代社会爆发,会演出怎样的精彩大戏?
在下认为,危机会被老祖宗们轻易化解。
丧尸病毒的传染方式其实非常单一,而且格外直观,类似狂犬病,很容易被古人摸清其传染规律,总结出应对之策,实际上并不可怕。倒是伤寒、鼠疫、霍乱之类传播途径复杂广泛,必须依靠现代卫生观念和现代生活方式才能有效防范的烈性传染病,对没有经过科学启蒙的古人危害极大。且古代社会人口密度很小,丧尸病毒传播不容易,丧尸大军的数量也难以快速增长,很难短时间内形成铺天盖地之势。而古人的正规军队精于结阵,专治各种肉搏战,数量不多的丧尸大军的“肉弹猪突”,真可谓正中古代军队的下怀,有何惧哉?
由此可见,丧尸危机若在古代爆发,可能根本不算什么严重危机。事发后军队赶赴灾区,全身披挂,列阵挥戈,如墙徐进,有条不紊地刺倒所有丧尸,举火尽焚之,回营洗洗睡。老百姓继续春种夏耘,男耕女织,粗茶淡饭,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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