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7大刘专访记
作为中国科幻世界的顶尖大脑,《三体》作者刘慈欣到了纽约美国书展。除了在贾维斯中心做签售,他还应China Institute之邀和美国科幻世界的顶尖大脑John Scalzi进行了一场对谈,聊大刘文学创作的”艺术人生“和他的《三体》。我们在这场对谈之后,等了一个多小时科幻粉儿和大刘的疯狂互动(包括诉衷肠、签书、合影、把刘老师当物理学家问问题等等等等,这种疯狂的景象大家可以从下图中看到),终于抓住了刘老师,用仅有的10分钟做了个小专访,下面献给大家。
Q:您在小说里提出了很多颇有意思和想象力的技术或创造,比如“二向箔“、”智子“、”水滴“这种,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刘慈欣:“我是从科幻迷这条道路上走到科幻作家这个职业的,科幻迷这个群体本身就是一个很有想象力的群体,再加上以前科幻小说读得多了,自然想象力就更丰富了,另外同时,我自己对科学比较感兴趣,科学本身不像人们想的那样是理性的东西,常规科学的发展可能需要靠理性,可是最前沿的科学发展是要靠想象力的,比如微积分的出现就是靠想象力而不是靠推理的,微积分现在也没有坚实的逻辑基础,它那个最小值,所以说科学和科幻这两个爱好方面就很培养人的想象力。”
Q:物理学家李淼就针对《三体》中出现的一些物理学知识和设定,从物理学的角度出版了图书《三体的物理学》,这是不是一个风向标,标志着以后你会更多前沿科学家合作探讨并创作科幻作品?
刘慈欣:“这就说到了尴尬的问题,而且只有写科幻的科幻作家才能遇到的一个问题,就是别的类型的作家比如写侦探的也好,写言情的也好,在读者眼里你就是侦探和言情小说的作家。但是科幻小说家面临一个很尴尬的境地,读者往往把你看成是科学家、政治家、是学者,因为你科幻的题材就是那个样子。但是我现在要说,写科幻的人也就是一个写科幻小说的,你和科学家去探讨这些(科学)东西,你是没有这个能力的,因为你只能在小说中看起来很专业,你不可能是真正的专业,要是那样的话科学家太好当了。所以说从这个专业角度讲,我既不懂物理学、又不懂天文学、又不懂宇宙学。我是很想和人家探讨,但我确实没有这个资格真的,你和人家层次就不在一个层次上,你只是一个外行而已。科幻小说的最大的作用就是能够对年轻人产生影响,能够让他们对科学、大自然、宇宙产生兴趣,最后有肯那个走到科学探索的道路上,或者走到工程学,比如航天领域,但是科幻小说里面的科学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科学,它也不是写给科学家看的,一般人如果走到科学这条路上的时候就不怎么看科幻小说了。”
Q:在英文版的《三体》中,第二本《三体:黑暗森林》球状闪电的部分内容有改动?这是为什么?
Q:去年和您通信的时候您说正在创作新作品,是一本关于工程学的,现在进行的如何?
刘慈欣:“没写成,到现在就是半途而废了。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对于每个写作的人都会发生。”
Q:不会说试试求助下专业科学人士把卡壳的地方给整顺了?
刘慈欣:“求救没有用处的。因为我们和物理学家专业层次不一样,你求教人家在说什么你也听不懂,这是一回事;第二方面,思维方式也不一样,和他们交流对科幻创意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帮助。”
Q:您说中国科幻和美国科幻界现在有很大的不同,具体怎么说?
刘慈欣:“现在中国科幻的情况和像美国科幻的黄金时代,充满了一种新生事物的活力。具体来说最大的不同就是读者群的不同,中国科幻的读者群集中在年轻人中间,比如说学生、中学生、大学低年级学生,集中在这些人里面。而美国科幻的读者年龄就比较大了,美国每年开科幻大会你就知道了,他们的科幻读者都是40、50岁的人,这是很重要的差别。读者群的差别决定了作品的特点是不一样的,中国科幻作品在文学上还不像美国的科幻作品这么的成熟,它处在探索的阶段。”
Q:还是说说《三体》的电影,虽然很多人都问过这个问题,但您说您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可以把宏观宇宙尺度上的 一些概念形象化,我觉得这简直就是太适合参与电影创作了啊,为什么您却仍说自己在《三体》电影上能参与的空间很少呢?
刘慈欣:“首先电影的主要创作人员是导演、制片人、编剧,你作为一个原著的作者,你就是想参与也没有这个资格,人家让不让你参与也是一个问题。第二就是电影和小说的艺术规律是不一样的,我并不懂电影,它是很专业的东西,你不能很深入的参与。当然参与也是有的,比如说科幻作家能在科幻电影中做的最大的一件事情就是能够从电影里面特效的创意能够做出这些事情。具体的说,电影里面的宇宙飞船是什么样子的,这个你得和做特效的人提出来,即便雇的是好莱坞的特效团队,你也得告诉人家做什么,这个是国内目前的科幻电影最欠缺的。而科幻作家这方面能做很多的事情,我也正在做这方面的事情。”
Q:那么在说说您近期担任的腾讯移动游戏想象力架构师到底是什么(想象力构架师是什么?见很厉害的下图)?
刘慈欣:“因为我在年轻的时候曾经也是一个很狂热的游戏玩家,我对游戏的狂热也不亚于对科幻的狂热,所以说如果有机会参与到游戏制作里面,对我来说还是一件很愿意做的事情。想象力架构师很简单,就是给这个游戏提供一个故事背景,因为我一直认为游戏可能是继主要的艺术形式比如小说、音乐、电影等之外的崛起的新的艺术形式。人们管它叫第九艺术,前面哪八个我也不清楚,但是现在人们之所以还不把游戏看做是一门艺术,是因为它还需要人们去提升它的质量。但它在未来可能是一种很重要、甚是是主要的艺术形式,所以我认为科幻文学可能应当在游戏上做一些尝试。”
Q:您曾经表示自己的作品不太容易改编成电影因为人设性格比较悲观黑暗,这在《三体》电影的改编上怎么规避这个问题呢?另外您觉得科学家性格设定极端一些、悲观一些,是中国科幻作品的一个典型现象么?
刘慈欣:“首先说人物的问题,这个是所有科幻小说,不光是中国的一个特点,它本身的描写对象是在科幻的构思上,而不是在人物上,因为在科幻小说中,它最重要的可能不是人,而是它所描写的那个环境。就是说科幻小说和主流文学,现实主义文学的区别在哪里?就是科幻小说能够把环境作为一个文学形象来描写。第二就是科幻小说能够把一个种族作为一个独立的文学形象来描写,这个现实主义文学可能做不到,因为它面对的种族只有一个,就是人类。第二,你说到科幻小说中背景黑暗的事情,首先产生这种现象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并不像人们说的那么复杂,科幻小说家都是悲观主义者,并不是。其实昏暗的背景,悲观的色彩它更容易写起故事来,你要是很乐观的话故事很难写出来,没有戏剧张力。这个在电影中间是不是要改变这些,肯定要有一定的改动,包括国内电影在审查方面都有问题,比如说国内电影对想象中的灾难限制比较严,这方面你肯定要做些变动;另外就像作品中表现出来的某些价值观,什么的也要做一些变动,这个确实是目前科幻电影改编和我的三体小说的改编遇到的最大的困难。也没有办法,只能尽量做到一种平衡。
Q:刚才我采访了和您对谈的美国科幻作家John Scalzi,他其实说到《三体》中的悲观色彩,表示自己挺理解您这么做的,因为他觉得科学家在默默求索宇宙真相的时候,很孤独寂寞冷,很容易性格产生一些扭曲和变化,您同意这种说法么?
刘慈欣(听闻此处刘老师开怀地笑了,见下图):“这是这样子的,从另外一方面谈,因为我也见过一些科学家,真正的科学家确实与科幻小说中的科学家是不一样的。举个例子,像美国的西部文学、西部电影、西部小说,那里面的牛仔形象和真正的美国西部开发者肯定不是一回事的。类型文学有一个特点就是它把其中的人物传奇化了,就比如美剧《生活大爆炸》里面的那几个天才,那真正的天才是那个样子的么?肯定不是,可是假如你要是把真正的科学家放到科幻小说里面来,照真实的科学家来写,读者会觉得你写得不像。因为我熟悉真正的科学家,我妹妹就是搞科学研究的,我熟悉他们的生活,但是你不能那样写,那样读者反而会觉得不像。(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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