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传言《明日世界》之所以票房表现不佳是因为人们接受不了它传达的过度乐观精神。然而问题在于——《明日世界》根本就不是一部乐天的电影。
——————————前方剧透慎入——————————
好了,听说有人宣称《明日世界》不怎么成功是因为它的主题过于乐观。观众眼中的美国已经跟黑暗未来绑定了——人们宁可看《疯狂的麦克斯:狂暴之路》,也不看呼吁大家一起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鸡汤片。(然而《狂暴之路》的主线其实还是非常向上的。)
表面上看?那必须阳光。《明日世界》的悲观内核外面是包了一层相当乐观的皮的。《明日世界》传达出来的表面讯息就是:“你还记得我们曾经相信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吗?”它对未来的美好想象都带着浓重的复古未来主义格调,把五十年前那些《杰森一家》风格的“未来奇景”又都搬了回来。飞行背包!酷毙机器人!宇宙飞船!空中步道!蓝天!这些玩意儿过去是很酷的,现在早过时了。
但这就是部分问题的所在——怀念乐观主义可不算乐观。乐观主义是注视着现在的世界,然后宣言我们能把它变得更好。乐观主义还要千方百计找出一切原因,使人相信如今的世界充满希望。比方说,太阳能正在飞速降价。人类已经可以往身上装机械部件。同性婚姻成了主流。NASA把高大上的机器人送往了整个太阳系。诸如此类。乐观主义是看到进步的存在,并将希望寄托其上——而不是像这部电影的主角这样,纠结到底应不应该拆掉一个好多年没用过的飞船发射平台。
怀旧更像是乐观主义的敌人而非盟友。它从本质上来说是种无所作为的感伤。极客文化以及极客们的所为无不是在缅怀那些没能实现的未来和几十年前我们所挚爱的图景。我们不需要更多的怀旧。
但这并非《明日世界》骨子里是部悲观电影的主要原因。
真正的问题在于,《明日世界》极端厌世,它相信除了少数几个凯西(布利特妮·罗伯森 饰)那样的“梦想家”之外,其他的人类全都逆来顺受。电影开头有一段蒙太奇,表现了凯西是她学校里唯一一个不断询问“我们该怎么解决问题”的学生,其他人只是目瞪口呆地听老师照本宣科,讲述世界注定没救的种种原因。凯西被机器萌萝莉选中,是因为只有她一个人依然想要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明日世界》的世界观几乎在所有方面都消极到让人难以置信。明日世界的设定本身就充满矛盾——它是一个没有政治和官僚的世界,所以在那儿你可以自由发挥创造力,没有外行蠢货来指手画脚。然而它罔顾了一个事实:登月靠的并不是坚定的个人主义,恰恰相反,功劳应当归于庞大的政府官僚体制。弗兰克(乔治·克鲁尼 饰)说过,明日世界曾计划向所有人开放——然而当他真的有了机会,却仍然决定只向少数几个被选中的人敞开大门。
还有电影中提到的大灾难——它是好莱坞叙事两大弊病的结合:对灾难的到来有个明白无误的倒计时,但对于时间到了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却只是含糊其辞。(挺有末日科幻风格的。)原来弗兰克造了台能看见未来可能性的机器,他从里面看到了地球的黑暗前景。明日世界的人们决定警告地球上的人——然而地球上那些又懒又蠢的家伙却认为未来已经板上钉钉,干脆全盘接受。
在影片快结尾的地方,休·劳瑞扮演的尼克斯(这个角色明显是作者的喉舌)说,人们消费种种黑暗的、末日的、反乌托邦的未来,明日世界也没指望我们能干什么别的。我们宁可沉溺于绝望之中,也不愿行动起来,改变一切;当毁灭的图景展现在眼前之时,我们逃避现实,而不去尝试改变命运。这就是电影要传达的核心信息——人类全是渣,我们不够进取不够勤劳,无法构建起我们的父母和祖父母所梦想的未来世界。
我认为在对人性绝望的同时空谈乐观是不可能的。这部电影声称要向上世纪六十年代辉煌的太空时代致敬,然而它却忽略了太空时代的精髓。在六十年代,对未来的乐观和对人性的信心相辅相成。因为对人性的信心,我们才会相信人类无所不能,相信人类可以进入宇宙,相信我们所有人的心中都有着无限的潜力。这种精神在《星际迷航》的许多经典片段中被反复歌颂。在很大程度上,相信人性正是太空时代的哲学。
因此,《明日世界》绝不是一部乐观的电影。它比我最近看到过的任何反乌托邦或是后启示录电影都更消极、悲观。它所提供的最积极的想法无非是,至少还有一小撮特别之人能拯救自作孽的人类。真到了绝望的时候,我可不想听这种鬼话。(独家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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