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尽管现在大多数人都认为冥想有好处,但作者通过提出自己对于冥想的疑惑,希望人们能够客观地看待冥想。
关键词:慈悲冥想;益处;问题
媒体不顾有力、客观证据的缺乏,鼓吹着冥想对从焦虑到艾滋病等等的好处。
尽管缺少有力的实证,媒体仍在不断地鼓吹冥想的益处,如可以治疗包括焦虑和艾滋病在内的各种疾病。
当你试着冥想,却又无法停止思考冥想本身,这个状态叫做什么呢?
慈悲冥想
二十几岁时,我学习了昆达里尼瑜伽(Kundalini yoga),其中有冥想的部分,之后我就断断续续地练习,大多数时候是不练的——好吧,几乎完全不练。我也接触过正念(mindfulness)、禅宗和超越冥想(Transcendental Meditation)。我是个焦躁不安的人,所以冥想的最初目的是为了让自己静心冷静,但从未长久坚持。如果冥想不起作用,我就停止不练,因为这是浪费时间;如果冥想确实能让我冷静下来,我也不会再去练习,因为我已经根本不需要冥想了。
同样,尽管冥想让我变得更好,但就像吃芥蓝菜或开着普锐斯一样,冥想也让我变得更没有耐心。练习冥想还不如做自己更想做的事情,比如看《女子监狱》(Orange Is the New Black)、玩曲棍球或打个盹。
或者写一些反驳冥想的论断。因为当我在最近冥想时,还是受到“冥想”问题的困扰。我试着不去想它们,但它们就像在天空中飘移的小云朵一样占据我的思绪。所以我决定写下它们,而这非常重要,也具有治愈性。
炒作的问题
《洛杉矶时报》(Los Angeles Times)报道称:据估计,接近10%的美国人尝试过冥想,冥想这一方法就像病毒一样疯传。《哈佛商业评论》(Harvard Business Review)称“在商界,正念思维受到推崇。”
在媒体大肆宣传冥想益处的情况下,这样的现状一点也不奇怪。看看近期的“60分钟”(美国新闻节目)、《时代》杂志、《华盛顿邮报》、《纽约时报》、《赫芬顿邮报》、《纽约客》和《科学美国人》就窥见一斑。而像《英国卫报》这样对冥想提出质疑的却是少有。
《福布斯》抨击这些研究“每周都会更新冥想的益处,或一些之前报道的益处现在被功能磁共振成像(fMRI)和脑电图(EEG)技术证明确实存在。”冥想有助于解决你的问题,包括焦虑、抑郁、吸毒、失眠、压力大、心脏病、饮食紊乱、慢性疼痛、癌症、艾滋病——甚至衰老!
忠诚效应问题
冥想研究与心理治疗面临同样的困扰。就像心理治疗研究者倾向于寻找证实“心理治疗是有效的”的证据,冥想研究者也是如此。换句话说,他们更容易产生证实偏向(confirm bias,译注:证实偏向指的是人在遇到命题时倾向于寻找支持该命题的证据而忽略这个命题的证据),或更容易产生心理治疗研究者莱斯特?卢博斯基(Lester Luborsky)所谓的”忠诚效应“。
宣传超越冥想益处的研究者也可能是超越冥想的信徒。在去年秋天作为联合作者在《科学美国人》发表文章讲述冥想益处的心理学家理查德·戴维森(Richard Davidson)就是一位冥想者。
约翰霍普金斯大学(Johns Hopkins University)实证中心(Evidence-Based Practice Center,EPC可以协助临床医生进行临床研究,并有专业人士可以全职提供帮助)在2014年重新研究了17801篇关于冥想的论文,其中有41篇相对高质量的学术研究,涉及2993个不同学科。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称,这41篇研究报告中,只有10篇“不具有偏向性”。换句话说,就算是最高端的学术研究,在大多数情况下,也具有作者倾向性。
渡渡鸟问题
约翰霍普金斯大学评论总结道,冥想“减轻了心理压力的多重负面影响”。听上去不错,对吧?但再仔细阅读文章就会发现,所谓的益处也是平庸无奇,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冥想“比任何与之对比的疗法更加高级”,包括运动、肌肉放松法和认知行为疗法。
这一发现意味着,冥想像任何其他的心理疗法一样,符合“渡渡鸟论断”。该论断在20世纪30年代由心理学家索尔?罗森茨威格(Saul Rosenzwieg)提出,用于表述所有不同的心理疗法产生差不多疗效的现象。这一术语则来源于《爱丽丝漫游奇境记》中的一章,渡渡鸟告诉所有跑步竞赛参与者,“每人都是赢家,都有奖励!”
安慰剂效应问题
就像世间有数不清的心理疗法一样,冥想种类也多如牛毛。而且每个冥想者——每个冥想过程——都是独一无二的。那么冥想到底是怎么“起作用”让人感觉更好的呢?
不管他们是数着呼吸的次数或者吟唱经文,所有冥想者分享的经验都是:冥想会使他们有着感觉更好的期许。约翰霍普金斯团队称“许多项目都需要参与者或者冥想教练的长期持续坚持,而可能的益处来源于对自身额外的关注、集体参与、协助他人获得好处,以及持续努力就会有所改善的建议。”冥想就等于是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快乐一点”或者“冷静下来”。换句话说,就像心理疗法一样,冥想利用了安慰剂效应。事实上,冥想时就像在念咒语一般——如“冷静”,而且这是免费的。
脑部扫描问题
如果人们质疑你的精神疗法是否有效,向他们展示脑部扫描图会让结果更加“科学”。几十年前,为捍卫心理疗法的有效性,研究者使用脑部扫描图策略,以应对精神病药物学的“侵入”。今天,如理查德?戴维森和萨拉?拉扎尔(Sara Lazar)这样的冥想研究者(和倡导者)也正在报道着冥想者脑部的变化。
这些发现并不惊奇。所有体验都会引发神经变化,如果你不断重复这些体验,不论是查看Facebook消息或是吟诵“Om”(译注:梵文词汇,瑜伽练习者在冥想时吟诵“Om”引导心灵趋向平和),结果就会更加明显。冥想确实改变着你的大脑,但研究结果并没有让冥想所谓的疗效更加可信。
“好”的问题
我的老朋友记者罗伯特?赖特(Robert Wright)近来开始冥想,他在2013年出版的《大西洋》(Atlantic)杂志中写道:“经验老道的冥想者可能比我更不容易受情绪所左右,能更加全神贯注于自身,也更少地对事物做评判。”他认为,如果更多人冥想,那么人与人之间会相处更融洽。
我怀疑冥想是否确实与阅读或者慢跑一样好坏参半。如果你冥想是为了变得更好相处——可以通过想着“更好”而不是“更快乐”实现——冥想也许会让你变得更好相处。不过,冥想也会使某些人更刻薄,或者使他们表现地刻薄而不自省。
纵观历史,将士们在战前都会冥想或祈祷,以更加高效地作战。今天,许多美国士兵都会接受冥想课程,期望能够帮助他们在执行美国暴力政策时能感觉好一些。
另外,冥想教师从军队中赚取的钱是正确的或道德的吗?冥想教师可能会暗示自己,接受过冥想训练后的士兵不太倾向于采取暴行,但这正表明冥想教师与不冥想者一样,都会自欺欺人以及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糟糕的意见领袖问题
某些冥想教师宣称或强烈暗示他们已达到深层次和永久的极乐,也就是“超脱”(enlightenment),或者称之为“心灵之顿悟(satori,日语)”、“三昧(samadhi,印度教和佛教哲学用语)”、“涅槃(nirvana)”、解放、觉醒、宇宙意识。他们表示,他们也可以帮助学生达到“超脱”的境界。
这些有名气的冥想教师或者精神领袖包括邱阳创巴(Chogyam Trungpa,是藏传佛教最早至西方弘法的先驱人物,藏传佛教的许多资深上师都认定他是位大成就者,以疯智的风格为人所熟知)、奥修(Bhagwan Shree Rajneesh,启蒙奥修运动,着重在性灵与哲学层面,颇受争议)、麻原彰晃(Shoko Asahara,日本奥姆真理教教主,自称得到佛祖真传,宣称末日将至,声称信徒只有入教才能得救)、Da Free John(新宗教运动adidam的创始人)等等。任何一个熟悉另类灵性(alternative spirituality)的人都知晓这些人,但他们表现得不像是个圣人反而更像是反社会者。
在2003年我出版的书《理性的神秘主义》(Rational Mysticism)中,我采访过一些声称是通过冥想而超脱的人,他们给我的感觉更像是在自我陶醉,而非智者或圣人,比如精神领袖安德鲁·科恩(Andrew Cohen)。
马修·李卡德问题
在成为藏传佛教僧侣前,马修·李卡德(Matthieu Ricard)在法国学习生物。理查德·戴维森报道称李卡德是精神活动与人类福祉相结合的高层次代表。在这之后,李卡德被称之为“史上最幸福的人”。(李卡德、戴维森和安东尼·鲁茨共同撰写之前提到的《科学美国人》杂志文章。)
或许李卡德是一个伟人,但自从我阅读了2010年科学作家斯蒂芬·霍尔(Stephen Hall)撰写的《智慧》一书之后,我对李卡德有些厌恶。霍尔崇敬地描述李卡德从尼泊尔到纽约的经历,在尼泊尔他“花费成千上万个小时训练自己更具同情心”,而在纽约他向“金融家”传授冥想知识。
首先,冥想是为了获得同情心以达到个人心里平静,这难道一点都不奇怪,不矛盾吗?如果你真的具有同情心,你难道不应该花时间去实实在在地帮助别人吗?其次:和“金融家”结交?得了吧。
真相问题
一些冥想者坚定地认为他们最初的目的不是为了变得更好相处,也不是为了幸福快乐,而是为了知识。冥想可能帮助你更好地了解自己,理解理智和现实的本质。灵性作家肯·维尔伯(Ken Wilber)把冥想比作显微镜或望远镜,可以帮你“看到佛陀的本质”。
但问题是,不同的冥想者“发现”的真相却不同。一些人证实了上帝、灵魂、轮回、超感知觉和其他超自然现象的存在。另一些人更加笃信唯物主义和无神论。这与神秘经验相类似。你发现的是天堂,我找到的是地狱。
无目标的问题
一些冥想者坚信如果你在冥想时感觉更好,受到启蒙或对现实有更加深刻的认知,你就不是在真正地冥想。当你冥想时,你不应该带有任何目的。没有任何期待的冥想是否可能?是不是任何人冥想时在某种程度上都不进行思考,比如“这会让我更好”?或“我将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就像无限永恒海洋中的一滴水”?
我对此表示怀疑。而且,没有目标也是一种目标。如果你生活的目的就是体验生活的漫无目的,那这仍然是带有目的性的。当冥想者告诉我他们冥想是没有特定目标的,就会让我更加确信冥想是一种自我洗脑的方式。
所以我认为冥想是浪费时间吗?一点也不。冥想于我可用玛丽安娜·穆尔(Marianne Moore)对于诗歌的态度来形容:“我,也不喜欢它:有许多事远比这种琐事重要得多。读它时,虽然心里完全不把它当回事,却发现它毕竟有那么一点地方可以容纳真实。”
避免冥想成为那些贪婪、野蛮和自恋的精神领袖的工具,另外,你也尝试冥想吧。它不会让你更糟糕(约翰霍普金斯评论中没有提到任何重要的风险),但可能会让你更出色、更平和、更智慧。
我已经吐槽了慈悲冥想,尽管我对冥想不以为然,我还是计划重新尝试冥想。
作者简介:
每周,爱玩曲棍球的科学作家约翰·霍根(John Horgan)都要用他调皮而带有恶作剧的目光审视科学界发生的大事。他是史蒂文斯理工学院(Steven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的老师,同时也是包括《科学的终结》(The End of Science)(艾迪生·维斯理Addison Wesley出版社)《战争的结束》(The End of War)(麦克斯韦尼(McSweeney)出版社,2012)等四本书的作者。你可以在推特上关注他@Horganism。
本文观点仅代表作者,不代表《科学美国人》。
(翻译:张栎文;审校:蒋泱帅)
原文链接:
http://blogs.scientificamerican.com/cross-check/meta-meditation-a-skeptic-meditates-on-meditation/
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