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颖——苏醒 

作者：邵颖
插图：王军
原载：科幻世界2003年07期

漫漫旅程何以解忧？枕头。
我合上双眼前，又一次回忆了一下我们五个人的长相，以免醒来时忘记了谁是谁。并不是我的记忆不好，要知道我们这一觉可是要睡一年的。我们这次远距离航行的目标是刚被机器人宇航员发现不久的矿石基地星——金角星，由于它距离较远我们将采取休眠的宇航方式，一直到达距离金角星一星期的旅程时才会由电脑启动苏醒装置将我们唤醒。
“都准备好了吗，我数一二三，大家闭眼。”是船长的声音，他负责启动休眠装置。
“问题。”
“回答，什么事？”
“我们还能醒过来吗？”
是小杰的声音，他和我一样都是第一次作这种星际远航。不用说我们都很紧张，但我依然被他逗笑了。
“我是说在我们睡着的时候，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吗？”
“你是指什么！”
船长是个严肃的中年人，不用说一定身经百旅，他有点不耐烦了。
“例如装置损坏，飞船遇险，还有我们睡着后可就失去了所有的自卫能力，万一有东西来伤害我们……”
“小杰你的担心是不必要的，”是带着南方口音的魏教授的声音，“一切麻烦都有飞船电脑来处理，它的能力并不比我们差，而在我们的休眠期中飞船上是不会有其他生命的。”
“是的，飞船的电脑会保护我们。一旦飞船内出现了会攻击我们的生物，电脑将立刻消灭它，当然这实际上是不可能发生的。”这是我们探测队的黄技师的声音。
“万一电脑消灭不了呢？”
“那它就会采取紧急措施把我们从休眠中叫醒,但愿别发生这个，因为处理完意外后我们还得进行再次休眠，那会使我们的身体受到伤害，至少你会关节酸疼几个月。”
听语气船长一定经历过。
“都明白了吗？不要担心，现在我数，一，二，三。”
我闭上了双眼。
 
篮球在空中飞着，但我就是够不着，对方的个儿太高了，我们又输了一球。我向观众席望去，看到邵颖焦急的眼神。我一定要让她看见胜利。忽然球到了我手里，我拼命地奔跑起来，可是这个球为什么这么重呀。我的天！它是实心的吗？他们都追上来了，五对一，可我还没有接近禁区，其他队友呢？我回头看见大家都木呆呆地看着篮球馆的天花板，舞蹈症患者一样胡乱挥动着手臂。没空细想两个大壮队员左右冲过来了，我忽然听到邵颖的惊呼声，这声音一下使我充满了力量，我猛地顿住身形，接着呼地跳了起来，全身绷紧像一个投石器一样将那个无比沉重的球向着遥远的篮筐投了出去，进！进！
篮球在空中飞着。
 
我一身大汗，睁开眼睛。玻璃罩子在眼前缓缓升起，柔和甚至暗淡的光线中我慢慢地坐了起来。身体有点发僵，我用手在脸上擦了一下，晃晃脑袋。看来这个一年的觉儿并不那么难熬呀，看看其他的人，大家还没有醒来，我将是第一个看到金角星的人，想到这点我有些兴奋。
从休眠床上起来，我尽量动作放慢。这是船长对我们的警告，休眠醒来后我们的身体会变得比较虚弱。
应该先吃顿饭，但是我仍然迫不及待地走出我们的睡房，向驾驶室走去。
走廊里静悄悄的，柔和的光线给人以安全感。路过中心控制室的时候，杰迪骑士——我们的飞船电脑向我问好。
“您休息得好吗？有什么需要吗？杰迪为您效劳。”
我说一会儿再说，我可能会需要顿饭。飞船驾驶室的门出现在走廊尽头，我心情激动地推开了它。
我一生都难以忘记的壮观景象出现在我的眼前，一颗巨大无比、呈暗红色的星球出现在覆盖整个驾驶室的玻璃化合金窗外。它是那么伟大沉静地在幽暗的宇宙空间里浮沉着，我看到星表密布着一座座环形的火山和带状的运河河床。
金角星壮观而又优美的景色简直令人窒息。
我用力呼了口气，金角星，我来了。
一个声音打破了我的美梦，是杰迪骑士。
“先生你的餐饮已经准备完毕，是否要我送到您所在的飞船位置来。”
“好。”
立刻我左手的墙壁出现一个小窗口，传送履带将一个丰盛的餐盘送到了我的面前。
“愿火星的黎明带给您好胃口。”飞船电脑在扬声器里向我再次问好。
“谢谢……你说什么？！”
 
火星！是的，我再次向头顶的那颗巨大的行星望去，暗淡的星球表层已开始变化，就在行星的一侧，一条近乎金色的光弧出现了，它渐渐从行星的另一面升起，光弧越来越长也越来越明亮，行星的黑暗面在这金色的弧光的照耀下急速地退缩。终于从光弧升起的那一边，一颗更为壮观也是我无比熟悉的星球升了起来，火星上太阳升起了。
 
面对火星的日出我惊愕疑惑，又感动莫名。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火星附近苏醒呢？这里还是太阳系以内，而距离我们计划到达的金角星还有很漫长的旅程。以距离和飞船速度计算，我只休眠了不到两星期，这是为什么，难道出了什么故障么？
故障！我忽然想起小杰的对话来，除非是飞船受了意外的同时又是飞船中心电脑所无法解决的侵害，否则我不应在此时醒来。难道真的是什么怪物侵入了我们的飞船，曾经看过的那些科幻恐怖片立刻使我的脑子里浮现出了一张张怪异狰狞的异形的面孔。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中心控制室！我几乎是飞跑着冲出驾驶舱，走廊里静静的，我飞快地跑着同时注意不让自己的脚步打破这寂静。因为也许这寂静已经意味着危险了。走进控制室，看到一切无异样，杰迪骑士依然在房间中心转动着大脑袋，而十几个辅助电脑的显示屏也依旧在正常地显示数据。
“嗨，一切都正常吗？”
杰迪一边转动一边用它的电子眼看着我，“是的。”
“我是说没有什么麻烦吗？”
“没有，您有吗？”
我一屁股坐在控制台前面，这是怎么回事？
 
我又忽然想到应该立刻去问船长，这会儿他们也应该醒来了。我来到睡房时却发觉依然是静悄悄的，那么就是说他们还没醒来。我不知道苏醒装置是否会让所有人同时苏醒，也许会有一定的时间误差。可是当我等了一个小时以后，他们仍毫无苏醒的预兆，我的心里一丝不祥的预感渐渐出现。
看来还是出事了。
我再次返回中心控制室，我直接走到距离大电脑最近的距离盯着它问道：“其他的人出什么事了？”
杰迪依然不紧不慢地转动着头。忽然一卷数据纸从它的底座的一个扁口哧哧地弹了出来落在我的脚边，我捡了起来，发现上面是属于不同姓名的一系列数据，我们的队员都在上面。
“这是什么意思？”我的语气中带着怒气。
“这是您同伴们现在的身体健康数据，数据表明他们一切正常，正在休眠当中。”杰迪骑士平静地回答我。
我看着数据单心里松了口气，但立刻又喊了起来，“那为什么你让我醒了过来？”
 
电脑安详地转动着，就像一个老奶奶在摇动着她已经摇了一辈子的旧纺车一样。
“不是我启动的苏醒装置，先生。”
“什么，那是谁呢？”
“是您的那台休眠机的能量供应装置失效了。”
“是什么意思？”
“打个比方，就是说电池因为老化而报废了。”
我给气死了。
“为什么没有事先发现这件事，这不是你的职能吗？严重失职啊！还有，别转了，杰迪。”
电脑亮起一连串彩灯，接着又有一卷数据纸掉落在我的脚前。
“这是什么？”
“我的工作报告表，以及那台休眠机的运货单，先生。”
我忍住气捡起纸，“给我看它是什么意思？”
“表明我对于这台休眠机的失灵完全没有责任，因为是他们远航局的机器工程师检验的，显然是他们那里出了错，”杰迪骑士又说，“而且按照航行条例我的运转是为了保持工作系统……”
我拔脚就走，到门前又站住，“现在怎么办，那个电池你可以修复吗？”
“已经报废，但是可以更换。”
“那还等什么。快去干活启动它，使我再次休眠。真倒霉！”我想起船长的话。
“先生。”
它叫住我。我感到不祥的阴影又一次开始将我笼罩。
事情是这样的，电脑可以很快更换电池，但是启动休眠机却无法做到，在它的程序里受到远航安全条例的限制，所以没有这项职能及一切有关的知识。而休眠机的启动看来需要输入一段很繁复的密码，而我对此压根儿一窍不通。
就是说除非唤醒船长，我将醒着度过这一年。我想了想倒也不坏，我这人不反对一切奇遇。但是电脑又告诉我，由于是远程航行，考虑到休眠，所以船上只有供远航者们一星期的食物。我算了一下，还够我吃五星期的，之后除非我会辟谷，不然就只能饿死。而电脑又告诉我，如果我把别人的食物也吃掉的话，那么他们醒来后就也会挨饿。
“当然不一定会死，因为多数人可以靠饮水维持生命一星期以上，接着到了目标星球就会得到大量的食物储备，可是您，先生，大约十天不进食后生命就会结束。”
杰迪的语气是那么平静，又那么肯定，我的心都凉了。
 
“杰、杰迪，快点把船长唤醒。”我有些气急败坏。
“不行，先生。”杰迪骑士平静地回答，“在结束预定航程之前我不能启动苏醒装置。这是对他们有害的，作为人工智能的我是不能做出对人类有害的一切行为的，这是安全条例的规定，先生。”
“可是你看着我饿死却不帮我也是对人类有害的行为。”
“我在帮您呀，在您需要时我将提供一切飞船上的食物。当然它只够您五星期的。”
“所以呀，你必须立刻唤醒船长。”
“在结束预定航程之前我不能.....”
我一下坐在靠近我的一张椅子上，“现在就把我的饭拿来。”
“遵命，先生。”
 
我咀嚼着食物，脑子里却乱成了一团。难道我就一筹莫展了吗，真的要在这里活活饿死吗！
“杰迪，你有什么办法能帮我吗？”我尽量使语气很亲切的样子。
电脑彬彬有礼地回答：“我听从您的吩咐。”
“我是说你有办法吗？”
“我听您的。”
“废话。那就立刻唤醒船长！”我吼了起来。
“根据安全条例……”
我叹了口气，“好吧，再给我拿一盘食物来。”
“考虑到食物的数量和您要在飞船上度过的一年，我建议您节食。”
我一掌拍在桌子上，节食就能让我用一个月的食物度过一年吗？必须想办法摆脱困境。
 
我决定回到睡房去，看看靠自己是否可以启动苏醒装置，一般来说总会有手动操作装置的。果然在我围着排成一个半圆形的玻璃护罩的休眠床转了几圈后，终于发现了些东西。在每个休眠床的下端都有一个金属手柄，而每个休眠床都有十几条导线相连，如果我摇动那个手柄或者截断几根导线，不知会不会……
“杰迪，给我拿一个工具箱来。”
电脑立刻通过扬声器回答我：“立刻就派一个服务生给您送去。”
果然不到一分钟，一个级别很低的智能机器人给我送来了一个小箱子。这是那种最通用的类人型机器人，只具备服从性，听从中心电脑和主人的指挥做事。
我从工具箱里取出了一把钳子和一把手锯，琢磨着先从谁的休眠床下手好呢？
还是选船长吧，他肯定可以解决我的难题。
“先生您要干什么，是否想使用强行方式中止您同伴的休眠？”杰迪骑士的声音从墙壁的某一侧传来。
“你能看到我吗？”
“我作为飞船的中心电脑可以随时观察到飞船内外的每个角落，我提醒先生，一旦你操作失误那将导致休眠者的死亡。”
“胡说，我就是非正常苏醒的，为什么我没死？”
“您也许是特例或者由于动力装置的报废导致了苏醒装置的自动启动，但是你的错误行动将造成事故死亡的几率是97.23%。”
我只好丢下钳子。
 
我开始吃下一顿饭时一直在想办法，心里已经有了几个方案，我决定吃完饭后就一一试着实行。我选择在驾驶舱进餐，来到那里时一个餐盘已经在台子上摆好了，我向舷窗望去，火星以及它的两颗卫星已经与飞船拉开了距离。我走到一台镜头外置的望远镜的观察口前，眺望宇宙，在火星的后面群星闪耀，其中我看到地球那遥远而亲切的蓝色的背影。
我决定和地球总部取得联系。
他们必将可以解决我的一切难题。
“杰迪，现在我要和总部联系。”
“基地与飞船的第一阶段联系已经结束，下一次总部和杰迪联系的时间是在三个月后进行。”
“我要立刻和他们联系。”
“先生，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杰迪只配备有信号接收系统，而发送系统在船长和您的另一个伙伴魏教授的控制下，由于他们现在的休眠状况，您不能使用由密码控制的发送系统。你有两个选择，或者等他们醒来，或者在三个月后等待总部的呼叫。”
按现在飞船上储存的食物计算我活不到那天了。
“为什么联系装置要有密码控制？”
“这是惯例，没有原因。”
 
好吧，我现在开始实行第二方案。
“杰迪我现在命令你改变航向，我们立刻返航回总部。”这是我迫不得已，即使因取消远航计划被开除，也比活活饿死好呀。
“对不起，先生，杰迪不能够控制航向。只有船长可以……”
“只有船长可以控制航向。见鬼，在这儿，他简直就是上帝。”
杰迪骑士不紧不慢地说：“是的，船长对于飞船来说不可或缺。”
 
那么只好采取第三个方案。
“杰迪，你可以观察到飞船所有舱房的一切吗？”
“可以，因为每个舱房里都安有无盲点的视听器。”
我点点头。飞船上一共有三十一个舱房，包括工作间在内。我和小杰作为勘矿队的助理研究员合用一个工作间。我们的所有勘探及试验器材都储放在里面，我自然可以打开这件舱房。
当我进到这间舱房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杰迪把它安放在这里的所有视听器的位置都告诉我，接着我命令它再次派一个服务生拿一个工具箱来。
 
十分钟后，我站到走廊里对杰迪骑士说：“你还能看见21号舱房里的情形吗？”
“不能了，我立刻派服务生去修理那里的视听器。”
“不，我命令你不要这么干。”
“是，先生。”
我满意地走进了我的工作间并仔细关上了门。
 
我一直忙到又感到饥饿了才从工作间里出来，依照我的命令电脑还是把食物送到了驾驶舱里。我喜欢在这里对着面前和头顶的茫茫宇宙星辰进餐。我一边吃一边小心地用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盒子。这是一个控制器，我充满希望地按动了上面的一个按钮。
 
杰迪骑士的声音从头顶的某个视听装置器里传来，“先生，我在工作间走廊里发现不明物体，有迹象表明属于智能电子生物，似乎有恶意。”
忽然警报声响了起来，我头顶有几个红灯亮了。
杰迪骑士的声音第一次变得急迫而快速，“在飞船上发现入侵者，已对飞船造成一定损伤，请在驾驶室的先生注意，通往工作间的通道已经封闭，杰迪骑士已采取战备措施，先生可以在驾驶舱的屏幕前看到那里正发生的一切。”
身边的一个大显示屏立刻亮了，并出现了那个通道里的场景。
 
一个已被肢解的机器服务生触目惊心地躺在通道正中，这个机器人旁边还散落着一个工具箱。通道的一侧墙壁已遭到破坏，很大一片墙壁的表层金属板已经被强行剥落。我看到一个外形很古怪的小东西正在继续它的破坏工作。
UK开矿机是我们最新研制的采矿机器人，它可以很便捷地在坚硬的星岩上攫取矿石标本。它外形坚固，可以在矿坑塌方和高温燃气中不受损害，当然它并不具有攻击性，它现在的疯狂举动只是因为我刚才在它的任务指示电脑中输入了勘探任务而已。而那个服务生机器人的肢解则是我在自己的工作间内亲手完成的，UK只是按照我的命令把它搬到了走廊中间。
依照船长的解释，当电脑遇到外来侵入者并处于无法防御的状态时就会自动启动苏醒装置。
UK就是我制造的外来侵入者。我兴奋地看着UK认真地破坏着飞船，只要电脑一认输，就万事大吉。
这时，一个新的机器服务生出现在通道的一端。我看到它的手中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我放大局部画面，发现那是个短粗的柱形金属物，底部似乎有类似扳机的装置，而那个服务生的机器手指正在扳动那玩意儿。
镭射攻击器！我一声糟糕还没有喊出口。一道强光已从服务生的手中射出，我的UK开矿机的中部立刻出现了一个焦黑的洞，开矿机瘫痪了。
飞船中心电脑杰迪骑士平缓的声音再次响起：“警报结束，先生，侵入者已被摧毁，飞船恢复正常。”
听着电脑的报告，我忽然感到一丝恐惧。难道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回到卧房，看到大家都依然沉睡如故，我真是羡慕无比。我也躺回到自己的床上，只是没有盖上护罩，真是又累又烦。但愿睡去后不再醒来，但愿今天只是一个梦。只是我在这一年的长眠中的一个噩梦而已。
 
第六个星期快结束了，虽然我在醒来后的第二天就开始节衣缩食，但是依然无法阻止食物在我胃里的消失。刚才杰迪骑士向我报告，飞船上的食物已不足以凑够一个餐盘的了，马上就要开始挨饿了。
尽管使用了千般技巧，依然无法让杰迪启动苏醒装置。我已经在两星期前死心了。
所谓技已穷，粮将尽。空对着窗外浩瀚的宇宙，我却无心看风景。
我现在正在驾驶室里写我的遗嘱，其中有一条就是要求在我的坟墓里要有一个特殊陪葬品，我把这条读给杰迪骑士听，并告诉它那个陪葬品就是它，虽然对电脑作威胁多少有点无聊。
它说：“杰迪很乐意。但是怀疑您的这条遗嘱难以实现。”
当然不可能实现了，我很清楚根据惯例我将被葬在目标星球上，而作为飞船核心的杰迪当然不会与我陪葬，这与队友或船长的意愿无关，飞船的安全返航必须要求中心电脑杰迪骑士完好存在。
 
最后的餐盘已经摆好了，我决定吃完了自杀，虽然这荒唐的绝境我无法摆脱，但至少死亡的方式我要自己决定。
怎么死呢？我一边往嘴里放着食物一边琢磨，用武器的话必定毁容，用化学毒药又太痛苦，上吊怎么样？找根电线就行了。
此刻飞船已接近太阳系的最后一个行星——冥王星，我站在桌子上面对着这颗有着死亡含义的星体，在心里对我所有的亲友默默告别，尤其是邵颖，看来只有下辈子再追你了。我把头伸进已经在顶壁系好的电线圈里，一咬牙从桌子上跳了下去。
一道电光，我摔倒在地上。
抬起头，我就看到杰迪骑士转动不停的大脑袋。顶壁的电线圈已被它用激光枪射断了。
“你在干什么？”
“在保护您，保护人类是杰迪的第一职责。”
“你能移动？”
“是的先生，紧急情况下，杰迪可以移动。”
“你是说你要保护我，可是我早晚都会饿死。”
“我会尽最大的力量。”
“保护着我看我饿死，这就是你的最大力量吗？”
忽然我有了个主意。
“杰迪，给我一个工具箱。”
 
我满头大汗地开始工作了起来。在和电脑较量的六个星期中，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开矿机器人，现在我亲自找了把电钻开始了破坏工作。结果有两个。第一，杰迪为了保护飞船要制止我的行为，但是除非它用暴力，我不会停止的。第二，由于电脑无权对人类使用暴力，它只好认输。
但也许为了其他船员的安全，电脑或者会对我使用暴力？
 
杰迪的声音响了起来，“您在破坏飞船，先生。”
“是呀，我就是在这么做呢。”
“必须提醒您，这样做是对您和您的伙伴都有害的，一旦飞船的多层外壁被您钻穿，必将导致飞船内氧气急剧流失，气温下降，整个飞船将无法保证您们生存所必需的条件。”
“这我都知道，可我就要这么做！”
又一道护壁在我的强力开采钻下洞穿了。
“我将被迫采取措施制止您。”
“你行吗？”
电脑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了那句话：“先生，鉴于您的行为正在损害您同伴的生命，而我又无法阻止您，我只能被迫启动紧急苏醒装置，由您的同伴来制止您的行为。”
“快点启动吧！”
我长长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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