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好同好 \ 图
江 林 \ 译
【美】菲利普·K·迪克 \ 文
编者按:菲利普·K·迪克(1928~1982)是一位多产的科幻小说作家。自他去世以后,基本上每隔三年就有一部他的作品被搬上银幕,这一速度仅次于斯蒂芬·金。根据他的作品改编的《银翼杀手》、《少数派报告》等影片早已成为经典。他的小说《高城中的男人》于1963年荣获雨果奖。
迪克曾在去世前不久写道:“我并不是小说家,而是写小说的哲学家。我写小说只是为了阐明我的观点。”在《劳塔瓦拉悬案》中,迪克就表达了他对“救世主”观念的思考。这篇小说最早于1980年刊载在《奥姆尼》杂志上。
几名技术员待在球形空间站内监测星际磁场的波动,他们的工作无懈可击,直到牺牲的那一刻为止。
一些玄武岩碎片以惊人的速度撞向空间站,撕裂防保层,摧毁了供氧系统。两名男技术员慢了一步,没能做出任何反应。来自芬兰的年轻女技术员阿格尼塔·劳塔瓦拉及时戴上了应急头盔,但是由于输气管道缠作一团,她最终也窒息而死,死状十分凄惨:是被自己的呕吐物给活活呛死的。他们的球形空间站EX208的监测任务由此画上了句号——原本再过一个月,技术员们就可以交班回地球了。
我们没能及时赶到现场营救,不过我们派了一个机器人前去查看他们还有没有救。地球人并不喜欢我们,但这次他们的空间站在我们的邻近空间运行,处理这种突发事件是有章可循的,星系内的所有种族都不能违反相关的规定。虽然我们根本不想帮地球人的忙,可我们得遵守规定。
依照规定,我们得试着救活三名技术员,但我们只派了个机器人前去履行职责,也许这正是我们的错误所在。另外,那些规定还要求我们通知附近的地球飞船,这一点我们没有照办。这确实是我们的疏漏,对此我无话可说。
机器人发回信号说两名男性的大脑已经停止活动,神经组织也已死亡。不过,机器人在阿格尼塔·劳塔瓦拉的大脑内探测到了微弱的脑波。面对这种情况,机器人应该尝试着让她复苏。由于机器人本身无法作出决定,所以它联系了我们。我们命令它立即着手救援。我们的错误——也可以说是罪过——就在于此。如果我们当时赶到现场,也许能够审时度势,作出更为明智的决定。我们接受谴责。
一个小时之后,机器人发回信号说,劳塔瓦拉的大脑功能得到显著恢复。机器人从她那死亡的身体中抽出血液输入她的大脑。血液中的氧气由机器人提供,但机器人无法提供营养物质,于是,我们命令它以劳塔瓦拉的身体为原材料,合成营养物质。现在这种做法遭到地球当局最强烈的反对,但我们当时实在找不到其他原材料了,我们自己是等离子体,没法为她献血。
他们指出,我们可以使用劳塔瓦拉死去的同伴身体。但是我们认为,根据机器人的报告,其他两具尸体受到了放射性污染,来自这些尸体的营养物质可能会毒害劳塔瓦拉的大脑。地球当局可以不同意我们的说法,但事实就是如此。
我们在远离现场的地方作出了这样的判断: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正因为如此,我说我们错就错在派了个机器人前去,而没有亲自前往救援。如果有人要指控我们,那就应该针对这一点。
我们命令机器人与劳塔瓦拉的大脑连接,并把她的思维传送给我们,以便让我们分析她神经细胞的物理状态。
根据我们所接收到的信号来看,前景很乐观。这时我们通知了地球当局。我们告诉他们,EX208空间站已经在突发事故中被摧毁;我们告诉他们,两名男技术员已经牺牲,他们的生命已经无可挽回;我们还告诉他们,由于抢救及时,其中一名女技术员的大脑此时仍保持着稳定活动——也就是说,她的大脑尚未死亡。
“她怎么来着?”地球话务员在接收到我们的信号之后问道。
“我们在源源不断地给她输入源于她身体的营养物质。”
“哦,我的天哪。”地球话务员说,“你们不能这么维持她的大脑。只剩一个大脑有什么用?”
“它能思考。”我们说。
“很好。现在事情由我们接管。”地球话务员说,“但是我们将对此事进行质询。”
“挽救她的大脑难道不对吗?”我们问,“毕竟精神是在大脑里面的,肉体只是受大脑支配的工具而已。”
“请把EX208的位置数据传给我。”地球话务员说,“我们马上派飞船过去。你们应该在进行救援之前及时通知我们。你们模拟生命根本不了解拥有肉体的生命。”
将我们称作“模拟生命”是一种莫大的污辱,这是地球人对我们这些半人马座生物的蔑称。这个名称暗示我们只是类似于生命的东西,而不是真正的生命。
这就是我们在劳塔瓦拉的援救行动中得到的回报——我们受到了嘲笑;针对此事的质询会也如期召开。
阿格尼塔·劳塔瓦拉大脑深处充满了恐惧和厌恶,她感觉到了呕吐物酸溜溜的味道。她能看见特拉维斯和埃尔姆斯;他们已经变成了血肉模糊的碎屑,血已经凝固。EX208空间站的碎片散布在她周围。冰覆盖着球状空间站的内壁。空气散逸殆尽,温度低得惊人……到底是什么让我活了下来?她不明白。她举起手来摸自己的脸,更准确地说是试图摸自己的脸。我的头盔,她想,我及时戴上了头盔。
冻结了一切的冰开始融化。两位同伴的断臂残肢重新融合起来,组成身体。嵌入空间站外壳的玄武岩碎片退了出去,飞离空间站。
劳塔瓦拉意识到时间正在飞速倒退。太奇妙了!显然刚才的碰撞引起了时间扰动。
空间站内又充满了空气;她听到指示器那低沉的鸣响。特拉维斯和埃尔姆斯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迷惑地环顾四周。这情景令劳塔瓦拉忍俊不禁,但是,这样的危急关头不容她露出微笑。
“你们俩都坐下。”她说。
特拉维斯说话时显得有些口齿不清,“我没事,你们也没事。”他在自己的控制台前坐下,按下按钮,安全带将他牢牢地固定在那儿。不过,埃尔姆斯仍然站着没动。
“我们被一些大家伙击中了。”劳塔瓦拉说。
“没错。”埃尔姆斯说。
“大得足以扰动时间。”劳塔瓦拉说道,“我们回到了事故发生之前。”
“嗯,磁场也起了一部分作用。”特拉维斯说道,他擦了擦眼睛,手颤抖不已,“摘下头盔吧,劳塔瓦拉。你其实用不着戴那玩意儿。”
“但是碰撞马上就要来了。”她说。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看了她一眼。
“刚才的事故会再次发生。”她说。
“妈的。”特拉维斯说,“我要让空间站离开这儿。”他按动了控制台上的诸多按钮,“这样那些玩意儿就撞不到咱们了。”
劳塔瓦拉取下头盔,脱下靴子,提在手里……随后她便看见了那个身影。
那身影站在他们三人后面。那是基督。
“看哪。”她对特拉维斯和埃尔姆斯说。
那身影穿着传统的白色长袍和便鞋,浅色的长发上似乎蒙着一层月光,留着胡须的脸看上去温和而又睿智,手臂微微抬起。他的头上甚至还有光轮。他的面容和人们想象中的一模一样。这太不可思议了!
“哦,我的天哪。”特拉维斯说。两个男人都凝视着那个身影,她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来接我们了。”
“嗯,这对我来说很不错。”埃尔姆斯说。
“对你来说当然不错了。”特拉维斯酸溜溜地说,“你又没有妻室儿女。可劳塔瓦拉呢?她才三百岁,还有个孩子。”
基督说:“我是葡萄树,你们是枝子;住在我里面的,我也住在他里面,这人就多结果子;因为离了我,你们就不能做什么。”
“我要让空间站离开这个轨道。”特拉维斯说。
“我的孩子们。”基督说,“我不会和你们一起待太久的。”
“很好。”特拉维斯说。空间站此刻正以最快的速度向天狼星飞去;他们的星际导航图上斗转星移,出现了巨大变动。
“他妈的,特拉维斯。”埃尔姆斯粗鲁地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我的意思是,有多少人见过基督?我是说,那是基督啊。你是基督,对吧?”他问那个身影。
基督说:“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借着我,没有人能到父那里去。你们若认识我,也就认识我的父。从今以后,你们认识他,并且已经看见他。”
“好了。”埃尔姆斯喜上眉梢,“看见了吧?我想让他明白,我感到十分荣幸。”他停顿了片刻,“我是说,‘基督先生’。我太笨了;我真是太笨了。基督,基督先生,您可以坐下吗?你可以坐在我的控制台这儿,也可以坐在劳塔瓦拉的控制台旁边。行吗,劳塔瓦拉?这位是沃尔特·特拉维斯,他不是基督徒,可我是,我这辈子一直都是基督徒。唔,这辈子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对劳塔瓦拉的情况不太清楚。我说得对吗,劳塔瓦拉?”
“别再胡言乱语了,埃尔姆斯。”特拉维斯说。
埃尔姆斯说:“他马上就要审判我们了。”
基督说:“若有人听见我的话不遵守,我不审判他。我来本不是要审判世界,乃是要拯救世界。弃绝我,不领受我话的人,已经得到了审判。”
“好了。”埃尔姆斯庄重地点了点头。
劳塔瓦拉吓坏了,她说:“请宽恕我们,我们三个刚受了重伤。”她忽然想知道特拉维斯和埃尔姆斯是否记得他们曾经粉身碎骨、命丧黄泉。
那个身影脸上露出微笑,好像在安慰她。
“特拉维斯,”劳塔瓦拉弯腰对坐在控制台前的特拉维斯说,“我希望你们好好地听我说话。你和埃尔姆斯在岩石撞上空间站的时候都没能幸免于难。这是他到这儿来的原因。只有我没有——”她停顿了一下。
“死掉。”埃尔姆斯说,“我们都死了,他来接我们。”他又对那个身影说,“我准备好了,带我走吧。”
“把他俩都带走。”特拉维斯说,“我要发求救信号。我要告诉他们这件事。我要在那家伙带走我,或是想带走我之前报告这事儿。”
“你已经死了。”埃尔姆斯说。
“我还能用无线电发报告。”特拉维斯说,但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已经屈服了。
劳塔瓦拉对那个身影说:“请给特拉维斯一点时间。他还没有完全搞懂,但我猜您是明白的;您对什么事情都一清二楚。”
那个身影点了点头。
我们和地球质询委员会的成员一道观看并监听了劳塔瓦拉大脑的活动,我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们的判断却不尽一致。尽管那六个地球人认为这是致命的伤害,但我们却认为这无论是对劳拉瓦拉还是对我们来说都是大好事:通过她那被机器人复苏的大脑,我们能够同另一个世界以及控制另一个世界的力量建立联系。
那些地球人的看法令我们大失所望。
“这是她的幻觉。”地球发言人说,“她的大脑接收不到任何感官刺激,她的身体已经失去生命。看看你们对她干的好事。”
我们强调阿格尼塔·劳塔瓦拉此时很愉快。
“我们必须做的,”地球发言人说,“是停止她大脑的活动。”
“切断我们和另一个世界的联系?”我们表示反对,“这可是观察死后亡灵状况的大好机会。”
阿格尼塔·劳塔瓦拉就是我们观察另一个世界的窗口。对我们来说,她的科学价值超越了人道主义方面的诉求。
这是我们在质询会上的立场。我们是真诚的,我们的立场中绝不掺杂任何个人私利。
地球人决定让劳塔瓦拉的大脑充分运转,将她大脑的活动以音频和视频的形式记录下来;与此同时,对我们的谴责则暂时延缓。
我发现自己被地球人的救世主观念迷住了。对我们来说,这是一种离奇的观念,倒不是因为它体现了神、人同形同性论,而是因为在这种观念中,死去的灵魂会像学生在课堂上一样接受裁定。它们的善行和恶行被一一列出;这种神灵使用的成绩单很像在小学生的教学评比中所用的那套把戏。
对我们来说,这种救世主的观念十分原始。当我观看、倾听着劳塔瓦拉的心理活动——当我们这些等离子体生命观看、倾听着的时候——我想知道阿格尼塔·劳塔瓦拉对我们的救世主、我们的灵魂引导者会作出怎样的反应。毕竟,她的大脑保存在我们的仪器里,就是我们的机器人带到救援现场的那台。如果让她的大脑与那台仪器分离,风险太大,因为她的大脑本身已经遭受了严重的创伤。因此,包括她大脑在内的整台仪器都被带到了质询会现场,摆放在半人马座代表和太阳系代表的席位之间。
随后,我与同胞们展开慎重的讨论。我提议将我们的灵魂引导者灌注进劳塔瓦拉那颗以人工方式维持的大脑当中。我的想法是:观看她的反应将十分有趣。
我的同胞们立即指出我的话自相矛盾。我在质询会上曾辩称劳塔瓦拉的大脑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窗口,这种说法也让我们得到开脱;现在我又说我们窥探到的不过是她的心理活动。
“这两种说法完全可以并行不悖,”我说,“那是一扇开向另一个世界的窗口,但同时从中也反映了劳塔瓦拉的种族和文化。”
我们实际上拥有一个模型,我们可以将精心筛选的变量引入其中,我们可以将我们的灵魂引导者观念导入劳塔瓦拉的大脑,然后看看我们的救世主和地球人那种小孩子似的救世主会有怎样的反差。
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机会,我们可以利用它来检验我们的神学。依我们看来,地球人的神学观念已经得到了充分的检验,事实证明他们的观念是不合格的。
我们决定将这种想法付诸实施,因为我们掌握着维持劳塔瓦拉大脑的仪器。对我们来说,这个实验比质询的结果有趣得多。谴责不过是个文化事件,它并不能突破种族间的界限。
我猜地球人肯定会认为我们居心叵测。我不同意这种看法;我们不同意这种看法。还是把它叫做一场游戏吧,观看劳塔瓦拉的救世主被我们的救世主替换,将会为我们带来极大的审美享受。
那个身影举起手臂,对特拉维斯、埃尔姆斯和劳塔瓦拉说道:“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你信这话吗?”
“我当然相信。”埃尔姆斯衷心地说道。
特拉维斯说:“胡说八道。”
劳塔瓦拉心想:我不能肯定,我真的不知道。
“我们得决定要不要跟他一起走。”埃尔姆斯对特拉维斯说,“你完蛋了,坐在那儿等死吧——这就是你的命运。”他对劳塔瓦拉说,“希望你追随基督,劳塔瓦拉,我希望你和我一样不朽。对吧,基督?”他问那个身影。
那个身影点了点头。
劳塔瓦拉说:“特拉维斯,我想——嗯,我觉得你应该追随基督。我——”她并不想坚持说特拉维斯已经死了,但他得明白现在的局势;不然,正如埃尔姆斯所说,他就完蛋了。“跟我们走吧。”她说。
“这么说来,你也追随他了?”特拉维斯不无嘲讽地说。
“是的。”她说。
埃尔姆斯凝视着那个身影,压低声音说道:“也许是我搞错了,不过它看上去确实在变。”
她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样,但埃尔姆斯看起来吓坏了。
那身着白袍的身影慢慢地走向坐在一旁的特拉维斯,在他身旁停下,站了片刻,然后弯下腰,一口咬向特拉维斯的脸。
劳塔瓦拉尖叫起来。埃尔姆斯目不转睛地看着。特拉维斯坐在凳子上动弹不得,那个身影平静地啃食着他。
“你们看,”地球质询委员会的发言人说,“她的大脑受损严重,必须马上终止活动。对她来说这种实验太残忍了,必须终止!”
我说:“不,我们半人马座的生命认为局势的变化极富戏剧性。”
“但救世主在吃特拉维斯!”另一个地球人大声地说。
“在你们的宗教里面,”我说,“你们不是也吃上帝的肉,喝上帝的血?现在发生的,不过是你们圣餐的镜像而已。”
“我命令终止她大脑的活动!”地球委员会的发言人说。他脸色发白,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我们得先看看。”我说。我觉得这太令我激动了,我们最神圣的仪式即将上演,在这样的仪式中,我们的救世主会吞噬我们。
“劳塔瓦拉,”埃尔姆斯轻声说道,“你看见了吗?基督正在吃特拉维斯。现在他只剩下手套和靴子了。”
哦,天哪,阿格尼塔·劳塔瓦拉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明白。
她不由自主地退到埃尔姆斯身旁。
“他是我的血,”那个身影舔着嘴唇说道,“我饮这血,饮这永生的血。饮完这血,我即不朽。我没有身体;我只是等离子体。他是我的身体。吃了他的身体,我将永生。现在我宣布,我是不朽的。”
“他还要吃我们。”埃尔姆斯说。
是的,阿格尼塔·劳塔瓦拉想,他的确会这样干。现在她能看出那身影是个模拟生命,那是半人马座的生命形态,她意识到。他是对的;他自己没有身体,他获得身体的唯一办法是——
“我要杀了他。”埃尔姆斯说。他从架子上取下激光枪,将枪口对准了那个身影。
那个身影说:“时候到了。”
“离我远点儿。”埃尔姆斯说道。
“很快你就看不到我了。”那个身影说道,“我会饮你的血,吃你的肉,授予你荣耀。而我也将永生。”那个身影向埃尔姆斯走去。
埃尔姆斯开了一枪。那个身影摇晃了一下,血从他身上流了出来。
劳塔瓦拉意识到那并非他的血,而是特拉维斯的血。这太可怕了。劳塔瓦拉的心中充满恐惧,以手掩面。
“快,”她对埃尔姆斯说,“快说,‘流这义人的血,罪不在我。’赶紧说,不然就晚了。”
“‘流这义人的血,罪不在我。’”埃尔姆斯用沙哑的声音轻声说道。
那个身影倒了下来。它倒在地上,鲜血直流。它不再是个长着胡子的男人,它变成了另外的东西,但阿格尼塔·劳塔瓦拉认不出那是什么。它说道:“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
当劳塔瓦拉和埃尔姆斯低头看它时,它已经死了。
“我杀了基督。”埃尔姆斯说。他将激光枪的枪口对准自己,手指摸索着扳机。
“那不是基督,”劳塔瓦拉说,“那是别的东西,是跟基督相反的东西。”她把枪从埃尔姆斯手里拿了下来。
埃尔姆斯泣不成声。
质询委员会的地球人投票通过了决议,停止劳塔瓦拉那颗由仪器维持着的大脑的活动——这令我们大失所望,但面对这个决定,我们也无能为力。
我们刚刚观看了一个令人万分震惊的科学实验:对两个种族的神学进行嫁接。停止那个地球人大脑的运转是个科学悲剧,很多问题因此无法继续深入探究。例如,在与救世主的关系上,地球人的观念与我们截然相反。这种差异当然得归结于他们拥有血肉之躯,而我们却是等离子体。他们喝救世主的血,吃救世主的肉,他们通过这种方式成为不朽。对他们来说,这并非什么耸人听闻的事。他们认为这是合情合理的,但对我们来说,这种观念是可怕的。信徒居然可以吃下救世主的躯体?太可怕了,对我们来说,这确实太恐怖了。这是一种耻辱,也是一种卑鄙的行径。高高在上的理应掠食地位低下的。我们认为受到祟拜的救世主应该以我们为食才对。
我们目击了劳塔瓦拉一案的终结——她大脑的活动被终止,脑电图变成一条直线,监测仪里一片空白。这令我们大失所望。另外,地球人还投票通过决议,谴责我们的现场救援行为。
这个结果令人震惊,它表明不同星系种族间存在着鸿沟。我们尽最大可能地去理解地球人,但我们失败了。我们也意识到,地球人并不理解我们,他们对我们的习俗充满畏惧。在劳塔瓦拉一案中,这些问题都被暴露出来了。但我们所做的不都是为了不分种族的科学研究?在救世主吃下特拉维斯先生的时候,我感到万分惊讶;我本希望看到这最为神圣的仪式的完成:劳塔瓦拉和埃尔姆斯也被吃下去。
我们被剥夺了这个机会,在我们看来,实验失败了。
现在,我们生活在莫须有的禁令与谴责的阴影之下。
每日荐书
去年年前,我最后一次见小玲,是在我导......
莫名的,在一片沉默之中,我突然接收到......
最热文章
人工智能写科幻小说,和作家写科幻小说有什么不一样?
德国概念设计师Paul Siedler的场景创作,宏大气派。
《静音》是一部 Netflix 电影。尽管 Netflix 过去一年在原创电影上的表现并不如预期,但是《静音》仍让人颇为期待
最近,美国最大的经济研究机构——全国经济研究所(NBER,全美超过一半的诺奖经济学得主都曾是该机构的成员)发布了一份报告,全面分析了 1990 到 2007 年的劳动力市场情况。\n
J·J·艾布拉姆斯显然有很多科洛弗电影在他那神秘的盒子里。\n
我们都知道,到处都在重启;我们也知道,如果有钱,啥都能重启。所以,会不会被重启算不上是个问题,只能问什么时候会被重启。自然而然地,世界各地的各种重启现象衍生出了一个有趣的猜猜游戏:哪一部老作品会是下一个接受这种待遇的?\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