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人类文明的幕后推手？

文／周静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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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根长约2米的棍子曾引起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它由坚韧的云杉木制成，一头削尖，重心在前端约三分之一处，表明它是投掷用的。研究表明，它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矛，源于40万年前。有一种理论认为，它那经过雕琢的修长“身体”里留存着人类文明的根本，包括民主、阶级划分和现代国家制度。

这种理论的核心思想很简单：可以在一定距离外射杀对手的武器发明后，权力就不再与强壮的身体紧密相联。一个弱小的下属只要选对武器并瞄准目标，照样可以干掉大人物。这迫使对权力有渴望的人只能通过其他方式来获得它，诸如说服、诡诈、魅力等等，由此推动人类社会的发展。美国新墨西哥州圣菲研究所的经济学家金迪斯总结道：“在40万年的进程中，是致命武器成就了现代人类。”

投掷使人类从独裁走向合作

武器促成社会变革的观点在30年前就已形成。英国人类学家乌德伯恩曾到坦桑尼亚与哈扎人生活在一起，并对他们展开研究。哈扎人以狩猎采集为生，生活方式几千年来都未改变，被认为类似于石器时代的人类祖先。乌德伯恩观察到，哈扎人有着极强的平均主义，没有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们有一定的机制来限制领导人的权力过大，那些欺凌弱小者可能会遭受生命威胁，如被人伏击或在睡梦中被杀死。乌德伯恩认为，捕猎用的武器对权力起到了制衡的作用。

有研究显示，两个物种的亲缘关系越近，它们的社会结构就越接近。但黑猩猩的社会组织与人类的大不相同。黑猩猩群体分为不同的等级，首领控制着食物与交配权。人类学家推测，我们的祖先曾一度像黑猩猩那样划分等级，直到人类开始从事狩猎活动并发明了可以远距离射杀的武器，才发展出一种不同的社会结构。

20世纪90年代，考古学家在德国一个露天煤矿里挖掘出世界上最古老的矛，旁边还有马、大象和鹿的遗存。数十万年前，这些投掷性武器的发明影响了我们祖先的进化。黑猩猩的上半身适合在树木间摆荡，而投掷要求躯干、肩膀和手臂以不同的方式运动，同时大脑要控制和协调这些运动。美国进化生物学家宾汉和心理学家苏扎甚至将“投掷”技能定义为人类的特征。他们认为投掷之于人类，好比奔跑之于猎豹，而且投掷使得社会合作不可避免，因为一旦人类能够实现远距离射杀，没有哪个人可以单凭体力获得统治权。

在基于蛮力的等级制度向平等主义生活方式的过渡中，致命武器真的必不可少吗？有专家对此提出质疑。他们认为，在依靠狩猎采集为生的社会中，每个人都对其他人有极强的依赖感，尤其在生病或者因为某些原因不能自给自足食物的时候。正由于这种相互依赖，每个成员都不可能对别人太过专横。因此，早期狩猎采集型社会可能仅仅为了生存而不得不采用平均主义。

然而，对野生黑猩猩行为研究的最新发现削弱了这种可能性。如同我们的祖先一样，它们集体捕猎，分享食物并照顾病患。但有一件事情它们不会做，那就是挥舞致命的远距离杀伤性武器。尽管黑猩猩已经懂得使用石器，比如用石块砸开坚果，但它们还不能精准地投掷石块。它们继续生活在由健壮的黑猩猩首领统治的等级社会里。

第一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大约在1万年前，人类社会爆发了另一类大规模的剧变。直接催化剂是农耕的发明以及商业的发展，其结果使得财富和武器的配置发生了变化。这导致另一种由“大佬”领导的等级制度：一个人无需身体强壮，只要足够有钱，就能雇佣一批值得信赖的人以武力保护自己。

人类社会由此进入了专制时期。处在社会顶端的人剥削下层的人，迫使他们为奴，向他们征税等等，但同时“大佬”也保护下层人民不受外族侵犯。只要外部的威胁大于内部的残酷剥削，这种制度就会保持稳定。可是，收买别人的忠心终究是冒险的，依靠此计策的暴君过得都不怎么安稳。

这类基于财富的等级制度是现代社会模式的萌芽。后来，小规模的城邦开始发展壮大，这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另一种武器科技革新的刺激。大约在5500年前人类就开始驯养马匹，但是直到公元前1000年，欧亚大陆的游牧民族才学会如何坐在马背上并驾驭它们。从此，人类可以边骑马边使用小而有力的弓发射带有铁头的箭。有人类学家认为，马与武装骑手的组合是有据可查的第一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一技术戏剧性地扩大了战争的规模，使其更具进攻性。为了增加存活的机会，几个族群联合成更大更具防御性的社会。于是，国家诞生了。

可以想见，这个拥有充足火力的时期会成为人类文明的一段血腥史。然而，事实正相反。考古学与人类学的数据表明，即使在被称为“战争世纪”的20世纪，欧洲死于战争的人数只占总死亡人数的5%，而在石器时代的欧洲大陆和现存的盛行平均主义的狩猎采集型社会，这个比例高达10%。这表明，国家在赢得战争和保护人民上拥有显著优势，这也解释了为何过去500年里国家会成为占统治地位的社会模型。

把权力交还到大众手中

如果专横的基于实力的等级制度运转良好，那么“大佬”们后来为什么要放弃部分权力，改用民主的形式？金迪斯认为，这是由于出现了新的致命武器。

自从17世纪燧发枪发明以来，手持枪械的制造技术日益进步。到20世纪初，武装步兵变得比骑兵更具优势。操作更简单、携带更方便的武器，有助于打破统治者的权力垄断，推进民主进程。换句话说，枪把权力交还到大众手中。如果金迪斯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将权力下放给普罗大众，就是统治者为获得民众支持所付出的代价。

使绝大多数人都处于平等地位，这仍然是当今人类面临的挑战，武器继续在其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现在一种新的武器——社交媒体，正成为促进民主的有力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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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文明的新轨迹

过去几十年来，我们见证了大武器的崛起，包括核武器、生物武器和网络武器等。美国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的宾汉和苏扎认为，这迫使国家之间产生一种原始的民主，各种国家联合体都受到确实的威胁，那些试图耍花样的国家因此受到监督。“想要实现全球合作，只有采取这种钳制性平衡，别无他法。”宾汉说。然而在国家内部，大武器不能使社会某个部分的实力强过其他部分，所以它们对社会结构几乎没有影响。

如果历史上武器技术的革新驱动人类文明发展至今，那以后又会怎样呢？

随着技术发展，新型武器将不断出现。例如，将芯片植入人体，通过操控芯片给人体造成伤痛或者收集信息。这将对人类社会产生何种影响，目前还不得而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未来武器的发展将推动人类文明进入新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