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祁云枝

　　在绿色蔬菜的大军中，卷心菜（也称包心菜，学名结球甘蓝）的形象显得极为有趣，叶片包裹成圆圆的球体，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但是，这个世界不是你不犯人，别人就不犯你的。

　　春天里，翩翩然双宿双飞的白蝴蝶，就专门在田野里寻找十字花科的植物，尤其喜欢卷心菜，这个将来长得圆头圆脑的家伙，是它们中意的“洞房”。

　　卷心菜盛开的花朵，为白蝴蝶营造出“洞房花烛夜”的浪漫，脆脆嫩嫩的卷心菜叶，将充当蝴蝶子女们的粮仓，一举两得。

　　起初，在遍地绿色中，白蝴蝶是怎样找到卷心菜的？原来，卷心菜等十字花科植物，都含有一种叫芥子油的化学物质。这芥子油独特的气味，在昆虫看来，是最醒目的广告，白蝴蝶闻到后会按“味”索骥。有人做过这样的实验，把卷心菜的叶子捣碎，用得到的汁液涂在一张纸上，然后把这张纸摊在菜园里的地上。不久，就会有白蝴蝶飞来，在纸的上空徘徊，最后竟落在纸面上产卵。

　　当我们有卷心菜吃的时候，也是白蝴蝶最亢奋、最忙碌的日子，它们在交尾后会把淡橘色的卵整整齐齐地码在菜叶上，不厌其烦。有时候码在叶子的阳面，有时候码放在叶子的背面，多的时候一棵卷心菜上会有一百多粒虫卵，菜农们厌恶地称白蝴蝶为“菜粉蝶”。

　　大约一个星期后，卵就变成了菜青虫。这些蠢蠢蠕动的家伙，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卵壳吃掉，接下来，该卷心菜遭殃了。通体绿色、左右扭动的菜青虫胃口真好，只一会儿功夫，它曾经的栖息地——卷心菜叶片上，就出现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洞洞。好家伙，照这样的速度吃下去，我们今天肯定见不到卷心菜了。任谁看到这些洞洞，都会替卷心菜鸣不平。

　　难道卷心菜面对侵略者一点办法都没有？就这样听之任之？如果真这样想的话，那可低估了卷心菜的“智商”。今天，我们的餐桌上依然有卷心菜绿莹莹、嫩生生的身影，全仰仗卷心菜的“智慧”，绝非人类使用杀虫剂的功劳！

　　卷心菜对人喷洒杀虫剂的做法，是极为反感的——杀虫剂虽然杀死了敌人菜青虫，但也杀死了朋友寄生蜂，扰乱了卷心菜、白蝴蝶和寄生蜂千百年来建立起来的生态平衡。并且，人类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并没有考虑到卷心菜的能力和感受。

　　卷心菜是完全有能力对付白蝴蝶的，因为它会雇佣蜂类杀手来保护自己！这听起来像是童话故事，然而却是被科学家证实了的事实。

　　当卷心菜一旦感觉到有菜青虫在啃噬叶片时，会散发出一系列的化学呼救信号。这信号，会吆喝来两种寄生蜂——甘蓝夜蛾赤眼蜂和粉蝶盘绒茧蜂。应邀而来的寄生蜂，“刀枪剑戟”并用，一起对付寄宿在卷心菜上的菜青虫。卷心菜交给杀手蜂的报酬，正是那些已经孵化出来，正准备大朵快颐的绿色蠕动者。寄生蜂会将自己的卵，产在这些虫体里，菜青虫的身体，从此又成为寄生蜂后代的粮仓。

　　当初，白蝴蝶肯定想不到，卷心菜会以这种方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它们低估了卷心菜的能力！

　　很了不起吧！植物花费心思制造出来的气味，不单能吸引昆虫前来帮它们传粉，也会吸引来一些饕餮之徒，当然也可以唤来自己忠诚的卫士。

　　因为有白蝴蝶的传粉，卷心菜才能顺利传宗接代，因为有寄生蜂，菜青虫不可能把所有的卷心菜吃完，而菜青虫的啃噬，又限制了卷心菜的过度繁殖……

　　千百年来，卷心菜、白蝴蝶和寄生蜂，就这样各自作为生态链的一分子，敌敌我我、协同进化。

——选自《科学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