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老店超十万家

日本企业长寿密码

 韩国银行2008年发布的“世界上最古老的公司”榜单中，约有5586家公司超过200年历史，其中日本3146家、德国837家、荷兰222家、法国196家、中国9家、印度3家。

本刊记者 | 赵萌

当德国的罗斯柴尔德家族的生意刚刚起步，年轻的家族领袖们还在四处寻找商业机会的时候，日本的住友家族、三井家族早已经是富可敌国的一代豪商，而不为人知、依靠修筑寺院赚取利润的“金刚组”也存活了一千多年。这些不为外界所知的富豪们在深山老林里攫取矿产，在繁华都市中经营金融业务，在鳞次栉比的街道上贩卖酒和白花花的稻米。

这是《日本商业400年》一书开篇的一段话，作者似乎很难避免不拿当今世界上经济最强的两个国家做一番对比，但是如果真正地比较近400年来美国和日本的商业史时，你会发现两个国家成功的轨迹迥然不同：前者遵循的是“只要低买高卖即可”的资本运作；而后者的商业哲学则是“基业长青”。

1554年，第一家近代意义上的股份制公司诞生于英国，从此奠定了大多数商业公司的发展模式。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源于日本飞鸟时代的“金刚组”创办于公元578年至今，此后一直专注于建筑业，已传承了40余代。在韩国银行2008年发布的“世界上最古老的公司”榜单中，约有5586家公司超过200年历史，其中日本3146家、德国837家、荷兰222家、法国196家、中国9家、美国14家、印度3家。日本长寿企业数量庞大，多数是不超过300人的中小企业，这个比例接近了9成，其他则为像三菱这种已经走向国际的大型企业集团。

此外，有项对600家创业百年的日本长寿企业抵抗经济不景气的调查，调查结果相当惊人：在导致20万企业倒闭的平成大萧条时代（98年金融危机），有三成的长寿企业保持增长，其余均保持经营稳定。

那么，日本企业能够“基业长青”的原因是什么呢？

日本企业坚守本业

公元578年，日本敏达天皇六年，圣德太子从朝鲜百济招请匠人柳重光，兴建四天王寺，这是金刚家族开始佛教寺院营造与维修的开始, 在德川幕府时代，金刚家族除了继续从事寺庙的建造与维修外，还先后为德川家族建成了日本三大名园——偕乐园、兼乐园、后乐园。如今，这三大名园已被指定为“日本重要文化遗产”。 二战后，日本迅速发展，金刚家族于1955年正式建立了株式会社“金刚组”。金刚组由单一的寺庙建筑、庭园建筑业发展为综合建筑业，开始承建一般性的建筑业务。

金刚组的企业架构分成多个小组，约5至8人为一组，各组保持其独立性，互为竞争。小组会集中改良固有技术，接单时总部会评估各组的能力，藉以决定哪一组承办工作。他们就能将一根水泥柱，建得像木柱一样。金刚家族第40代堂主金刚正和曾说：“我们公司能生存这么久其实没有什么秘密。正如我常说的，坚持最最基本的业务对公司来说非常重要。”金刚正和认为，无论是经济繁荣还是衰退，专一于自己的核心业务永远是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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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代开始，日本经济进入滞胀阶段。2006年，金刚组资不抵债，最终被高松建设收购合并。新公司最终保持了“金刚组”的名称，并延续了公司原有的组织结构，基本还是保持了原来的“金刚组”。

在韩国银行的这份调查报告中，“金刚组”和“日本西山温泉馆（Nishiyama onsen keiunkan）”等7家企业位列“世界最古老企业”榜单的前十名。平安时代（1160年）创建的TSUEN TEA（宇治茶の老铺）目前经营状况良好，而且只做茶的业务。

研究世界企业经营的Makoto Kanda教授，对日本企业长寿现象的看法是：“日本和美国不同，日本长寿企业规模小，家族运营，而且长子继承制也避免了企业被瓜分的命运，而且他们每个家族企业都有类似信条和格言的东西，而不仅仅是为了盈利。”

“在10万多家百年以上的日本老店中，约有45000家是从事制造的。说到底，金刚组能够千年传承下来跟日本人的工匠精神有关。有人曾疑问，日本好像没有意大利、法国那样的奢侈品，其实这些千年、百年的‘工匠制造’就是日本的奢侈品。”《日本商业400年》作者陈伟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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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从事日本经济研究的裴桂芬教授认为：“日本坚守本业型的经营模式很容易理解。一些企业如吉野家、松竹映画、食品公司可果美等创立至今始终守着本行，历尽沧桑也不转向。以可果美公司为例，这家企业从1899年创业至今，始终生产与西红柿相关的产品，成为该公司一大特色。而数变后重归本业型的企业也不在少数，如新日铁公司、雅马哈等，它们都经历过大起大落，最终回归本业而获得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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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企业学日本还是学美国？

正当日本企业严格恪守“百年老店”的信条时，其实美国人也在研究“基业长青”的秘密。柯林斯和波勒斯教授在斯坦福大学为期6年的研究项目中，选取了18个卓越非凡、长盛不衰的公司作了深入的研究，这些公司包括通用电气、宝洁、3M、默克、沃尔玛、惠普、迪士尼等，它们平均拥有近百年的历史。两位教授试图通过研究这些公司得出一些结论。但事实上，美国企业还是每天都在上演着“并购与被并购”、“股市滑铁卢”等资本游戏。100年前，通用汽车创始人的故事能让人们看清一切。

在华尔街赔钱是一件极为容易的事，即使你没有陷在那些蓄意害人的阴谋中也是如此，事实上，这个游戏基本每一天上演着。通用汽车的创始人威廉·C·杜兰特1920年在不到7个月的时间里损失了9000万元。故事是这样发展的：1904年，他意识到汽车将成为人类交通工具中的未来之星，那一年他控股了别克公司，1908年，杜兰特将他改造成了美国最大的汽车制造商，年销量比福特和凯迪拉克的总和还要多。从此，杜兰特开始了并购狂潮，组建了今日汽车帝国“通用汽车公司”。此后，正如所有美国企业大亨一样，他开始进入股市，玩票“资本游戏”。1920年初，正如今日拥有时代新技术的股票在市场上的一贯表现那样，汽车股票开始领跌市场，杜兰特为了偿还经纪人的债务，不得不抛出了300万股票——它们转而成为杜邦和摩根银行的资产。而最终这个创建全球最大实业的人只能靠保龄球馆度过余生。

当然，你可以质疑，难道日本企业现在不是在衰落吗？《日本商业400年》作者陈伟在接受《世界博览》记者采访时，称：“对于日本，我们想说的太多，而知道得又太少。衰落的其实只是那3000多家或之外的一些家，去年我还同中粮集团的人员一起考察了伊藤等财团。以前中国的公司一直困惑是美国模式还是学日本模式，经历过2008年经济危机后，相信现在这个答案很清楚了，还是日本人的一套更适合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