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类消失了……

文／卢昌海

据说，人类是从大约1万年前开始结束与其他动物相类似的“游猎”生活，而转入“安家”状态的。“安家”之后，人类又渐渐“立业”，创造我们如今称之为“文明”的东西，这些东西使整个星球的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是，假如某一天人类忽然消失了，这些东西又会有怎样的命运呢？这个颇具幻想色彩的问题在过去几年里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激发这种兴趣的是美国亚利桑那大学的新闻学家魏斯曼。2007年7月，魏斯曼撰写了一本畅销书《没有我们的世界》。受其启发，次年的1月和3月，美国历史频道及国家地理频道先后推出了系列片《人类消失后的世界》及《人类消失之后》。

这些图书和影片为我们勾画出了人类消失之后的图景，比如：

● 人类消失几小时后，电力供应将逐渐中断，其中最先中断的是对燃料需求最频繁的火力发电厂。受此影响，人类消失后的第一个夜晚降临时，某些曾经是人类聚居的地区就将重回史前时代的星月照明。

● 人类消失几天之后，一些沿海城市的地铁隧道将因排水设备的停止运转而遭水淹。

● 人类消失几星期后，人类豢养的动物大多已饿死，有幸逃脱“牢笼”者将四处觅食，重回史前时代的天然竞争。

● 人类消失几个月后，野生动物将越过“雷池”，侵入城市，与城里的动物抢夺“天下”。

● 人类消失几年之后，道路将陆续破碎，植物从缝隙中顽强地长出，并逐渐将道路遮没。

● 人类消失几十年后，民居的屋顶将陆续垮塌；一些像上海东方明珠电视塔那样建在沿海地带、易遭水淹的大型建筑将因地基溃烂而整体垮塌；低轨道的航天器将陆续陨落。

● 人类消失几百年后，几乎所有的大型建筑都将不复存在，并逐渐被浮土和植被所覆盖。

这就是人类消失后人类文明的结局，迅速得有些令人尴尬。仅仅几百年的时间，大自然就能基本收复曾被人类占据的绝大多数“失地”。读者也许会问：上述图景的依据何在？主要的依据有两类：一类是针对建筑材料所做的科学实验，那些实验可以让科学家们间接推测建筑物的寿命；另一类则是对现实中被遗弃的建筑或城镇——比如1986年核事故之后遭遗弃的苏联城市切尔诺贝利——的考察，那些考察是对上述图景的直接印证。

不过，辛苦发展了上万年的人类文明倒也不会就此消失殆尽，因为上述图景只是粗线，有许多细小之处不在其中。就像个人喜欢流芳百世一样，人类作为一个群体也有类似的欲望，想要留存一些“千秋万载”的东西。比如2008年，一个被称为“永生盘”的存储器被送到了国际空间站上，它所存储的是作为人类文明“样本”的若干名人——比如英国物理学家霍金——的DNA等信息。不过，一旦人类消失，这个意在“永生”的东西其实存在不了多久，因为像国际空间站那样的低轨道航天器用不了多久就会陨落。人类也曾把一些重要文件存放在最恒定的环境里，企图“千秋万载”。但是，随着电力的消失，恒定的环境将不复恒定，用不了多久，那些文件也将彻底朽坏。

那么，人类文明中能留存最久的究竟是什么呢？其实是一些并非为了这一目的而留下的东西，比如某些塑料制品（它们具有极强的抗腐蚀分解的能力），以及阿波罗登月计划遗留在月球上的登月车（它处在近乎真空的纯净环境里），那些东西都将存在上百万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成为人类文明最持久的印记。除此之外，还有若干行星际航天器，它们也能存在极长的时间。只不过，远离出发地的它们犹如虚空中的尘埃，被发现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看来，若真想在人类消失之后留下点什么的话，月球是一个不错的地点，人类也许应该将某些能昭示自己存在的信息存储在那里。不过，个人的流芳百世是给后人看的，如果整个人类消失了，那些“千秋万载”的东西给谁看呢？尤其是，假如宇宙中——如某些科学家认为的那样——不存在其他智慧生物的话，保留人类存在的信息还有意义吗？这个话题就留给哲学家们去琢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