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2015年诺贝尔生理或医学奖的一半授予了研究中医药的屠呦呦。而此前，世界各地都未曾把传统医学知识当作预测诺贝尔奖的关注对象。国际社会对传统中医态度的转变意味着什么呢？
关键词：2015诺贝尔奖；传统中医；青蒿素
2015年诺贝尔生理或医学奖的一半授予了一位毕生都在研究传统中医的研究人员，我确定不止我一个人对此公告感到惊讶。自1965年就在北京中国中医药研究院（今中国中医科学院）工作的科学家屠呦呦及其同事，还有所属机构，可能今天都会和我一样震惊。
赢得拉斯克奖通常是赢得诺贝尔奖的一个很好的征兆。2011年，因为发现青蒿素可以替代公认的治疟药物氯喹——由于耐药寄生虫的日益增加，这种药物在20世纪60年代已迅速失去效用，屠呦呦获得拉斯克奖的一项奖项（译者注：临床医学奖）。然而，关于传统中药的药物活性研究历来都不是广受国际认可的风向标。
世界各地都未曾把传统医学知识当作预测诺贝尔奖的关注对象。直到现在，它是了。那么，面对国际社会对传统中药的态度上所发生的极具争议的巨变，我们该如何解释呢？
历史记载中的发现
在颁发诺贝尔奖的卡罗林斯卡学院揭晓评选结果之后的问答环节中，一位专家组成员不仅强调了屠呦呦科学研究的质量，还强调了历史记载中实践经验的价值。
他提到，中草药青蒿（学名Artemisia annua），即黄花蒿，其退热效果在1700年前就已为人知晓。屠呦呦是从该草药中提取出生物活性成分——青蒿素并阐明其药理机制的第一人。该成果是医学界的范式转移（译者注：长期形成的思维习惯、价值观的改变和转移），使得青蒿素能够应用于临床研究，并进行大规模生产。
屠呦呦
屠呦呦始终坚称，她是从公元4世纪（约283-343年）汉医家和炼丹家葛洪的医书上获得灵感的。
葛洪的《肘后备急方》是急救药方的实用手册。这本书很是轻便，可置于肘后方，也就是袖筒里——古代男人有时用袖筒携带随身物品。我们可以从葛洪对其病人症状的敏锐描述中发现，那时的人不仅忍受疟疾的折磨，同样也经受着其他致命的疾病，包括天花、伤寒和痢疾。
医学家葛洪不仅记载了青蒿退热的效用，他还写下了麻黄（学名Ephedra sinica）如何有效治疗呼吸疾病，以及雄黄如何帮助控制一些皮肤问题。
传统的组分，现代的药物
不能因为一种化合物来自大自然，并且一直应用于传统医学，就对它掉以轻心。
你或许还会记得2004年，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禁售含有麻黄的膳食和兴奋剂。因为它们不仅有严重的副作用，还造成了一些死亡病例。尽管麻黄生产商向法院起诉，但是这条禁令在美国依然生效。然而，与其相关的药物麻黄碱却被用于治疗低血压，并且是非处方类哮喘药物的常见成分。
早就被执业医师所熟知的有效中药成分如今在现代实验室被孤立一角
至于雄黄，其毒性在古希腊和中国古代都是众所周知的。然而，中国医学认为，巧妙地服用毒素可能也是其他毒素强有力的解药。因此，雄黄作为一种解毒药物和杀虫剂依旧用于中医。通过外敷，雄黄可以治疗皮肤表面的疥疮、皮癣和皮疹；内服则可以驱肠虫，尤其是蛔虫。
尽管生物医学目前不会将雄黄及其相关的砷化物矿物用于治疗，但是中国的研究人员一直在研究其抗癌作用。2011年，约翰霍普金斯大学（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的一位中国学者刘军（音译）及其同事同样也发现，中草药雷公藤（lei gong teng）能有效治疗癌症、关节炎和皮肤移植排斥反应。
实际上，全球有大量关于中草药药物活性的科学研究，屠呦呦关于青蒿素这项开创性的工作只是其冰山一角。另外一种成功的抗疟药物常山（学名Dichroa febrifuga）就是来自于20世纪40年代中国大陆对中药开展的新型科学研究。
20世纪40年代，这种传统药物被确认为抗疟的有效药物，事实上，这为二十年年后20世纪60年代毛泽东指引寻找治疟良药奠下了基础。屠呦呦的研究如果被放到整个20世纪（不仅仅是毛泽东时代）中国大陆复杂的政治环境和中国政府对中药自上而下支持的历史背景中，会更容易理解。
即便是在中国大陆之外，这样的研究也有产出。例如，在20世纪70年代，美国和日本的研究人员在研究用于生产红曲米的红曲霉素（学名 Monascus purpureus）时，发现了可用于降低胆固醇的抑制素药物。
几个世纪前，丰富的中国医疗档案所记载的关于中药疗效的实验性证据，同样影响了这项研究的最初方向。
双语医学
那么，这次屠呦呦的发现荣获诺贝尔奖是否意味着西方科学界已经开始改变对其他医学体系的认知了么？也许吧，但仅仅只是有一点点。
卡罗林斯卡研究所的一名专家组成员认为，科学家发明药物的灵感有许多来源。其中，我们不应该忽略过去漫长历史中的经验。他阐述道，这些来源会带来灵感，但是发现的古老中草药并不能以原有的方式使用。另一位专家组成员总结称，不要低估了屠呦呦从青蒿中提取出活性青蒿素所采用的复杂方法。
因此，诺贝尔奖不仅是要表彰中草药通过现代生物医学向强效药物的完美变身，同样也表彰此药物在世界范围内的广泛应用挽救了数百万人的生命，尤其是在发展中国家。
但相比另外两位诺贝尔医学奖获得者William C Campbell和Satoshi ?mura，以及药理学界那些更多偏重西方医学的同事们，屠呦呦有一点与众不同。在她的奋斗史和研究当中，屠呦呦体现了我称之为医学双语的能力——一种不仅能阅读两种不同的医学语言，还能了解不同历史文化和理念差异的能力。而对这个意料之外的新闻来讲，最重要的是，屠呦呦还体现了目前治疗干预措施的潜在价值。
这种医学双语的能力，是目前探索传统医学经验知识和现代最高水平的生物医学之间相同分界线的研究人员所需的品质。具有了这种品质，他们或许能像屠呦呦一样，有幸获得诺贝尔奖。
关于作者：Marta Hanson，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历史中心副教授。
（翻译：万晓玲；审校：侯政坤）
原文链接：
https://theconversation.com/is-the-2015-nobel-prize-a-turning-point-for-traditional-chinese-medicine-48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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