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提议：反思化学品危害性检测方法 

近日，《自然》（Nature）发表评述，倡导人们对化学品危害性的检测方法进行反思，并提出了三项建议，希望能帮助科研人员开发出更加安全的化学制品。

 
图为中国汉源县的农民正在为苹果树喷洒农药。

众所周知，化学制品对人体健康和自然环境存在或多或少的影响。人们对这些影响的认识随时代而不断发展与深入，近年来，世界各国开始有所意识，纷纷着手修订新的化学品安全法规。今年六月，美国总统奥巴马签署了有关修订《有毒物质控制法》（Toxic Substances Control Act）的提案。这是该法案生效三十年来的首次修订，修订后的法案要求美国环境保护署（US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进一步提升公众透明度，对现有的化学制品及时实施评价措施。与此同时，欧盟正在完善其REACH法规（REACH为化学品注册、评估、许可和限制的英文首字母缩写），世界其他国家也在努力发展相关的法律法规体系。

完善法律法规体系是保护人类与环境免受化学品危害的必要手段，但这却并不能使化学品研发人员脱离尴尬之境。一方面，研发人员需要考虑的难题在于如何开发出更加安全的化学制品，然而，在目前的体系中，只有在新的化学物质出现之后，人们才会去收集相关的安全信息，往往在信息收集完全之前，新化学物质已经添加到产品之中，流向公众了。另一方面，产品中包含的多种化学分子可能会产生难以预估的相互作用，因此，产品的安全信息来源——产品成分表会存在一定的误导性。在上述因素的影响下，研发人员很难规避风险，很难保证开发出的化学制品一定安全。

所以，在完善法律法规体系的同时，化学制品的评价与交流体系也需要做出改变。本文就此提出三个建议，希望能够引起学术界、产业界、政治界之间的讨论，为公众健康与环境保护而共同努力。

三项建议

标准化安全检测方法。仅对同一种化合物而言，学术、产业、政治等不同领域的机构之间就有可能存在安全检测方法上的分歧，使其给出的安全性认定结果互相矛盾。在一些情况下，某种检测方法显示该化合物存在危害，而另一种检测方法却可能得出相反的结论，认为该化合物是安全的。以草甘膦为例，草甘膦是一种应用广泛的除草剂，国际癌症研究机构（the International Agency for Research on Cancer）在2015年将其认定为“可能的人体致癌物”（probable human carcinogen），不过，包括欧洲食品安全局（the European Food Safety Authority）在内的许多管理机构则得出草甘膦“不会致癌”（unlikely to be carcinogenic）的结论。这些机构的结论之所以会存在差异，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参考的检测方法不相同，这样一来，公众对草甘膦的安全性也就更加困惑了。

标准化测试还有助于减少不合理的化学替代品的应用。对于危害较大的化学品，人们常常要寻找合适的化学替代品，可是有些化学替代品本身的危害并不亚于原本使用的化学品，甚至危害更大。例如，双酚A（bisphenol A，BPA）是塑料制品中常见的化学物质，研究认为双酚A可能会诱发性早熟等健康问题，而它的一些结构类似物也具有相似的毒性和激素效应；氯氟烃曾广泛用作制冷剂，众所周知的“氟利昂”就是氯氟甲烷的商标名称，氯氟烃会对臭氧层造成严重破坏，目前常常采用氢氟烃和氢氯氟烃作它的替代化学品，但事实上，这两种替代化学品仍会破坏大气臭氧层，只是破坏程度不及氯氟烃罢了。

此外，标准化测试让研发人员提前知道必须的检测项目，有助于研发人员节约时间与金钱，把巨额的投资都用到刀刃上，更加合理地开发新材料。

要想建立起一套国家级、乃至国际化的标准化安全测试，包括美国环境保护署、美国化学品理事会（the American Chemistry Council）、美国环境工作组（the Environmental Working Group）在内的政府机构需要与学术界、产业界开展合作，共同投入、共同协商、互相让步。除了诸如物理化学性能的检测方法相对容易获得广泛认可外，各方在某些检测方法上恐怕很难达成一致；对于内分泌干扰物等化学品，目前甚至还未建立起合理的检测方法；对于材料的不同物相，危害性检测的方法论还不完善，这类信息缺口也有待人们的发现与弥补。美国环境保护署、REACH等机构目前所采用的单分子化学品安全评价程序也需要不断完善，人们应当以这些评价程序为基础，建立起周期性复查机制，按时对标准化检测项目进行增补或删减。

整体检测制成品。制成品的化学成分不能简单地等同于加工过程中所采用的原料成分，有的原料分子可能会消失，有的原料分子则可能在温度与压力等条件合适的情况下，彼此发生相互作用，生成新的化合物。对制成品进行整体测试，有助于人们更好地认识制成品对人体健康与自然环境的影响。有研究人员曾对披萨盒取样检测，发现了许多无法鉴别的物质，这一研究结果使人们不由地为日常生活用品的成分与安全性感到担忧。

我们可以参考产品在标准化检测中的表现，在1到10级的范围内给出其安全性评级，1级表示无害，10级则表示剧毒。安全性评级既能保证消费者知晓产品的安全性，又能让供应商免于透露商业机密。如果产品在某些检测中不达标，生产商可以通过检查供应链的方式，找出问题所在，并作出调整，以保证产品的安全性。

公开危害性检测的结果。化学制成品的定量检测数据应该做到公开与公正，政府机构、非政府组织、贸易协会等方面应该制定出评价检测数据的准则与规程。例如，某产品需要经过致癌性、污染排放、内分泌干扰性等三个项目的危害性检测，并获得相应评级，如果该商品分类下的所有产品都能公开评级结果，那么消费者就可以通过比较数字大小的简单方法，准确判断出产品安全性的好坏。此外，消费者协会或非政府组织应该就评级高低的合理范围提出建议，以备消费者参考。

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确保消费者认识到所有产品都是具有安全风险的。但如果某产品的评级结果较差，制造商也就需要向公众解释，为何该产品对人体与环境的危害性依旧可以接受。与此同时，包括政府在内的组织机构可以禁止安全评级差的产品流入市场，甚至可以对某类评级差的产品都下达禁令。

进步之路

要改善化学品安全性检测的现状，首先应该设立预期的目标点（endpoint），即明确我们要关注化学品的哪些安全信息，例如肝脏毒性、臭氧损耗性、致癌性。目标点过多会使得检测任务过于繁重，但目标点太少，则很难体现标准化检测的意义。

第二步，我们要针对不同的目标点，确定专门的检测方法。同时，我们务必要建立起争议处理机制，以妥善解决矛盾，保证各方能够在检测方法的选择上达成一致。

第三步，我们必须制定检测准则，对样品的制备与分析方法进行明确规定，这主要就是为了对执行检测操作的实验室进行监督，保证有据可依。在准则的制定过程中，我们需要考虑不同的物质形态与产品特点。

最后，科学家们应当定期聚集起来，讨论当前科学技术的发展水平。学术界常常会有新发现，有的新发现可以暴露出原有检测方法的不足，有的新发现可以提供改进方案，基于这些新发现，科学家能更好地做出决策，进一步发展化学品检测方法。比如说，2016年将举办绿色化学戈登会议（Green Chemistry Gorden）的二十周年大会，科学家们可以借此良机，齐聚一堂，共同探讨可持续化学领域的商业成功案例与潜在挑战。

化学品安全法规的改革十分艰难，在迎难而上的同时，我们更要群策群力，共同反思化学品危害性检测方法的不足，不断探索，力求更好地保护人类健康、保护自然环境。

原文链接：http://www.nature.com/news/rethi ... -are-tested-1.20413
原文作者：John C. Warner & Jennifer K. Ludwig
翻译：王舟 审校：赵昌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