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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科知识》

开博时间:2016-07-01 14:43:00

《百科知识》杂志社与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同期创建于1979年, 是由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主办的国内惟一文理合编的国家级科普刊物; 是国内公认的具有权威性的老牌科普杂志之一。《百科知识》杂志的特色是门类广泛、文理合编、权威准确、通俗易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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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力马扎罗的动植物画卷

2013-04-08 20:38:55


作者:刘旸

  乞力马扎罗山,非洲最高峰,海拔5895米。和地球相比,它岁数不大。差不多3000万年前,东非大裂谷出现。75万年前,它的喷发顶起东侧土地。就在这里,3个火山口你方唱罢我登场,基搏是老幺,一口岩浆吐出来埋了老大希拉,后来它反复喷发,个头儿略微长过老二马温西,成了如今乞力马扎罗山的最高峰,或许未来还有机会取得绝对优势,因为它只是休眠,直到现在喷气口还在向外散发硫磺,似乎跃跃欲试。

 

  小时候,是先知道了《乞力马扎罗的雪》才知道乞力马扎罗山,于是认定这是座忧伤的山,带着眼泪。因为海明威把一只孤独、固执又有梦想的豹子写死在了这里。长大看过资料才知道,海明威这段文字并非杜撰,很早来的欧洲勘察者就曾记载过这只冻僵在5000米之上的美洲豹,还大胆地割下一只耳朵留作证据,只是后来不知哪个口味奇特的收藏者将豹子全数搬走,以至杳无影踪。既为事实,浪漫的意境就更加无法更改。适逢雨季,是登山的淡季,门口只有零星两人,正符合忧伤的密度。

 

  穿越丛林

  一条小径七拐八拐深入密林,地上偶尔被人码上木条,就算是路了,你怎么也想象不到,人们就是通过这样一条平凡的小路走到非洲最高峰的。

  泛红的土地,踩上去挺柔软;上面零星散落各式叶片,绿的不多,大多反射出黝黑的光泽,看来不久就走向腐朽。很大的原因在于湿度:18002800米这段高山林地,是整座乞力马扎罗山降雨最多的区间,年降雨量为2000毫米,是山下的几倍。这都是森林的功效。这里树木纵横交错,遮天蔽日,剩下的空间再被草本和蕨类植物填满,四面八方都没有空隙。路边不时见到老树的残肢断臂,然后又枯木逢春,长出嫩嫩的枝条,细小的蘑菇也见缝插针,在上面安家落户。

  一阵风吹过,森林发出咯吱咯吱的巨响,原来是森林巨人桉树枝桠相互摩擦的声音。桉树本来生长在考拉的故乡,由于速成,被广泛种植在其他大陆。如今,它们在这里扎下深深的根,并将树冠伸向山地森林的顶端。桉树以掉皮著称,有它们身影的地方,树下就一片狼藉,又是树叶,又是树皮。看来它们已经明智地赶在雨季来临前开花结果,满地都是又黑又小的果实,躺在树皮周围,萼管包着十字开裂的蒴果,但是硬硬的撬不开。

  再往里走,树林越来越密,枝杈披挂着长长的松萝,邋邋遢遢地四处扭曲。松萝也被某些人俗称为树挂,它们绿绿的,却不是植物,而是地衣,即真菌和一种绿藻的共生体。真菌自己没有叶绿素,不能进行光合作用,因此才需要笼络绿藻来共生,就像找了个厨师过活。地衣没有根,表面也不具备一般植物表面的保水性能,但正因为这些特性,使得它们可以通过整个表面吸收水分。更为人所知的是它对环境的敏感,稍有污染,就会让精妙的共生关系土崩瓦解,继而地衣也就死翘翘了。这里的松萝可以长到将近20厘米长,可见空气质量之好,有时候它们和蕨类一起在树枝上列队站好并整齐地垂下来,像一帘幽梦。

  正忙不迭赶路,突然被路中间一坨异物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青长尾猴入定似的坐在地上看我们,看了几秒功夫,或许觉得实在没什么好玩的,就自顾自慢腾腾地向树上爬去。据说青猴不仅吃果实和叶子,还生吃黏糊糊的蜗牛。青猴社会男女不平等,小雌猴长大后可以留下,雄性却只能去别的群体称霸。所以一般一群里只有一只雄性。

  我和队友正在前边走得欢,忽然发现好几把白毛刷子坐在高高的树上,有几只还在树杈间飞来飞去,好找到合适的角度看我们。这是非洲以美貌著称的黑白疣猴,它们背上和尾上的白毛长得惊人,从树枝上垂下来,特别潇洒。它们都是大嗓门,尤其是母猴保护小猴子的时候,从不吝吼破喉咙。疣猴没有大拇指其实也不是没有,只是退化成一个突起,这也是它们名字Colobus的含义,这个词源自希腊语,本意就是残疾的。疣猴不像青猴,不爱下地,只蹲在树上吃叶子。

  说曹操,曹操到。一只没有房子的鼻涕虫正在路边闪闪发光中国人称其蛞蝓。它们亮亮的身体,摸起来肉肉的,还有点黏滑。这虫子基本是水做的,就是靠着黏液来保存水分。蛞蝓看似蜗牛,在发育过程中也确实和蜗牛一样,经历了身体内180度的扭曲,可长大后终于想通了一些,至少表面基本回复两侧对称。

  在密林里看不出外面是晴还是阴,突然隐隐约约听到雷阵雨的声音。再往前走,高大的树木在很短的高度内被松柏替代。突然峰回路转,天空豁然打开,几座木屋映入眼帘。这时我们才恍然意识到,不知不觉上到2700米。对森林,仍意犹未尽,哪知道第二天,大山将以另一副面貌示人。

 

  高山花海

  雨像水龙头开闸,浇了一夜。日出前,水龙头突然拧上了。树梢、房檐、木栏杆,到处都挂着大颗水滴,反射出一个个亮晶晶的世界。

  走出营地,钻入密林不如说是钻出密林。热带丛林在2800米左右戛然而止,只剩下少数矮树,树挂由于缺水而发白,乱蓬蓬地缠满树枝,好像要抓住最后的机会攀附空中领地。

  走不多一会儿,矮树也消失了,茁壮的羊茅属草本植物好不容易从树木的阴影中解放,贪婪地吞噬地表的空间。好在这种景象只是暂时的。不知不觉之间,我们已彻底走出热带丛林,步入灌丛和花海。

  有种玄参科的小花长得特别可爱,不仅由于它们白得透明的花瓣上的一抹橘色,更可看的地方在于,玄参科一般是二唇形,比如同为这一科的金鱼草,但是这种小花只有上唇,没有下唇,雄蕊可怜兮兮地悬在外边。

  肯尼亚飞廉开花,茎杆上端像顶着几颗蓝刺球,它属于菊科。上学的时候,植物老师感叹,菊科植物最厉害,它们是演化史中很年轻的一个科,其成员形态变化多端,适应各种不同的生境。后来去到很多地方,果真看到菊科植物的身影无处不在。大自然并不平等,不是所有科都演化出了适应高山气候的物种,据统计,分布于高海拔地区的高等植物有几千种,分属于100个科,其中菊科是当之无愧的大户。

  瞅,这又是一种梳黄菊,灿烂地开了一路。菊科植物再怎么变,从那盘状的花冠总能认出它来。有时,另一种菊科植物同梳黄菊长在一起,白白的躯干,花朵更白,二者身高胖瘦差不多,让人错觉真是相互依赖的姐妹花。这种花有一个美丽名字永久花。这种蜡菊属的植物顽强无比,得名就是因为花开久久不败。据说,有人曾经在海拔5600多米看到过这种花。

  在这遍地小花的山坡上,一丛灌木上大大的白花特别显眼,是山龙眼科的海神花。这一物种专门生长在海拔30003800米,凭着自己明亮的颜色和显著的体积,靠太阳鸟传播花粉。

  没有了高树的掩护,胆小的猴子和怕晒的蜗牛理当不多见。一不留神,突然发觉一只灰突突的满身疙瘩的小变色龙钻到草里去了。走的匆忙,只见背影,好似如临大敌,风度尽失。

  随着海拔升高,植被继续变矮,偶尔有个猪屎豆都算高的。

  草甸之间,突见几根1米多高的巨柱挺立,就像守卫的士兵。来乞力马扎罗山,如果你来只能记得两种植物,这罕见的半边莲一定是其中之一。高山上丰富的阳光和水分让植物茁壮成长,可这里的植物如果对夜晚的寒冷掉以轻心的话,就别想继续享受第二天的阳光了。植物最脆弱的部分是花朵。巨大的半边莲有解决办法,它们的花蜷缩在苞片内侧,这些小苞片在夜间会折叠起来,再片片相扣,把花芽好好地盖紧,让它们不受低温的伤害;另外,它的卷叶还能分泌黏液,液体比热大于空气,散热慢,也能保护花芽。

  其实,另一种类似的植物木本千里光,才真正让我们惊叹:它们有巨人的身材和气魄,四周云雾缭绕,像是阿凡达的魔幻世界。 木本千里光也是菊科的成员,能长到5米高。上面不断发新叶,下面的卷叶依次凋亡却多年不落,像一圈圈给茎添加的衣服,保证中心的运输组织暖暖和和。它只生长在35004000米左右,因此,看到这些植物,登山者就能知道自己所在的海拔高度。

  这让人想起一个有趣而又普适的问题,既然乞力马扎罗木本千里光在严酷的环境里生活都没问题,它为什么没有一路长到山下丛林里去呢?其实,植物分布高度越窄,恰恰说明它对这个环境越适应,为了这些适应,它可能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这个时候,极端的条件对它们来说就成了正常环境,如果回到舒服的地方,代价就突显出来,要么死掉,要么就会被其他植物欺压。

 

  凉爽沙漠

  摆脱了高树和小丘的遮挡,视线就可以沿着平缓起伏的山体曲线自由地扫过,向上直至乞力马扎罗山的雪顶。山的顶部形状独特,像个倒扣的盘子,只不过盘底不平,西高东低,还是白色的,像被人倒了一滩白油漆。从现在开始,盘子再也跑不出我们的视野,于是充当了行进的坐标。可是100多年前,当第一个看到它的德国人,兴奋不已地把消息上报给英国皇家地理学会时,地理学会批评德国人轻信民间传说,拒不相信赤道上有雪。直到1861年,他们的探险队亲自查证才改变了看法。1887年,现代人的足迹终于抵达山顶。

  视线回到地面,身边,再见不到高大千里光的踪影,连灌木也消失了。剩下肉质的千里光植物,在不太干的地上长成一蓬一蓬的。这里的夜必然很冷。其实对于植物来说,抗旱和抗冷有时会采取相似的措施,因为冷的时候,细胞间隙结冰,从细胞里吸水,对于细胞来说,就像干旱一样。

  除了肉质植物,很多山下熟悉的身影在这里变成了矮子。高山强烈的紫外线本来就有使植物矮化的作用,加上山顶风力强劲,土壤贫瘠,土层变薄,山顶植物扎不下深深的根,就只有矮矮地紧贴地表生长,最后,矮化还能减少蒸腾,既抗旱也抗寒。比如,山腰处亭亭玉立的肯尼亚飞廉,在这里就像一束手捧花。

  走过一处荒凉的小房子,前方:花丛,薄薄的草甸,像被逐次斩断,接替的是红褐色的沙漠,中央只有一条小路画出明显的白色轨迹。

  真走上沙漠,就发现土地并非贫瘠得一无所有,生命是惊人的。时不常出现小绿洲,里面植物彼此抱作一团,以珍存宝贵的热量。小绿洲就像铺在地上的花色不同的垫子,因此这些植物被统称为垫状植物。

  转过几道坡,连小绿洲也抛弃了我们。石头上偶尔点缀了颜色,是薄薄的黄色地衣,碎得一小块一小块的,好像放久了的巧克力皮。其实那一块块并不是干裂所致,而是一丛地衣的小集合;间隙也不是裂缝,而是一圈黑色的孢子长在一丛地衣周围。命名的科学家看它们更像地图,所以叫它地图地衣。地图地衣能生长在这么高的地方,忍渴挨辐射,可见其生命之顽强。不过或许高山环境对它们来说真只是小菜一碟,2005年,它们坐着俄国火箭去了外太空,被活活暴露在太空的强紫外线下15天,科学家以为这下把它们搞死了,谁想它们回来还完好如初。不过,尽管地图地衣这么强悍,也还是脱不了诅咒它们的致命弱点是熬不过空气的污染。

 

  冰河世纪

  夜半时分,营地的灯亮了,所有人整装待发。

  强忍高山反应,我机械地迈着脚步。低头之间,视线被地上亮晶晶的东西吸引,难道是反光的沙?蹲下用手摸,才发现小冰晶均匀地铺了一地。我们即将穿过沙漠,来到雪原。

  路似乎没有尽头,我发现自己走不成直线,跟喝醉了似的。继续闷头不知走了多久,几乎忘记了目的地这回事。导游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宁静,告诉我到了山顶。面前立着一块简陋但是很美的木牌子­,标定了海拔5895米的自由之峰(Uhuru Peak的坐标。

  转过身。在我的右边,巨大的冰川延绵起伏,在黑暗中反射着微弱而均匀的白光,似乎还沉睡不醒;冰川对面的地平线微微发红,太阳在下面酝酿着向非洲大地射出第一抹阳光。猛烈的大风吹过面前一片苍茫。站在俯瞰一切的巅峰,却感觉自己无比渺小。这里不属于任何国家,它摆脱人种、语言,摆脱一切概念,目光所及全是山和大地的灵魂。

  下山的过程中,太阳慢慢出现,第二高峰马温西面朝太阳宛然耸立,四周的冰天雪地全都显出饱满的红色。

  在山下,我们洗去5天来的风尘,换上整洁的衣服离去,视线中的乞力马扎罗山逐渐变得遥远和模糊。回到城市,眼里充斥了人和建筑,心却已经和城市疏远了。我想对于任何一位登山者来说,山都绝不仅是石头、云彩、植物、动物的故事。它带着那些慌张,遗憾,平淡,感恩,期待,兴奋走入人们的心里,成为生命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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