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历史迷雾的人类近亲

□ 文/汪 巍

他们是电影中的巨人、巨怪，还是进化路上的失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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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方电影里，观众常常可以看到各种长相似人而非人的生物，巨人、巨怪、穴居人、兽人等都是导演最爱用的角色，他们用这些充满神话色彩的生物轻而易举地就赚足了观众的眼球。《指环王》是这样的，《哈利•波特》《怪物史瑞克》也是如此，现在，轮到《巨人杀手杰克》了。这部改编自童话《杰克和豆茎》的大片，为人们展示了一场人类与巨人的生死之战。

包括巨人在内，刚才我们说到的那些类人生物，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是，像人但比人类强壮很多，但在情感方面比人类迟钝得多、冷血得多。这种类人生物的概念传递到今天，演变成了更加多种多样的怪物，如各种各样被核放射伤害或被病毒感染的人类，成为了西方恐怖电影中的主打物种。

在欣赏电影之余，不知道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会出现关于这类生物的传说，他们的原型是什么？

在西方的文化圈里，长期流传着一种说法，即这些类人怪物神话的产生，和一支早已走进历史迷雾的人种、最早的欧洲居民尼安德特人不无关系。这种说法有科学根据吗？

欧洲大地上的最早居民

距今大约20万~3万年前，在如今的欧洲大地上，生活着这样一种生物，他们的形象在我们看来是如此丑陋，没有下巴颏、脑门向后倾、眉骨高得吓人、大而圆的眼睛、宽而向前突起的鼻子、向前耸的肩膀、大而粗的手指头、粗水桶一般的身材，虽然能直立行走，但他们总是弯着腰缩着脖子。他们住在阴暗的洞**，这很可能是他们从熊或别的动物那里抢过来的。他们知道用火，取火的方法估计是用燧石敲击，然后用火星点燃枯树叶。在阴暗的洞**，他们沉默地聚在火堆旁，偶尔打着手势，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以此交谈。他们会制造、使用石制工具和木制长矛，但这些工具武器在几万年中几乎没有升级过。肉几乎是他们唯一感兴趣的食物，他们会猎取一些山羊和小鹿，并且吃其他大型食肉动物吃剩下的猎物。他们的食物来源很不稳定，但种类确实繁杂。事实上他们从不挑嘴，青蛙、鱼、蚯蚓、蜗牛、腐烂的肉，什么都吃，甚至还有更可怕的食物……

读到这里，你脑海中浮现的是什么形象？是不是跟电影中那些可怕凶残、手拿石块木棒、嘴里流着口水、浑身臭烘烘的类人生物联系起来了？

但事实总是让人吃惊，他们其实是欧洲的最早居民尼安德特人、现代欧洲人祖先的近亲。从20万年前开始，他们统治着整个欧洲和亚洲西部，但在2.8万年前，这些古人类却消失了。目前按照国际科学分类，尼安德特人被归类为人属，与智人并列在人科人属之下（智人是这个星球上唯一一种现存的人类，也就是我们全体人类的一个共有名称），这一分类名单的背后，赫然隐藏着一段血淋淋的历史，也许恰是尼安德特人被妖魔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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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安德特人的面貌模拟图

当智人遇上尼安德特人

自从1856年人们第一次发现尼安德特人的化石以来，尼安德特人一直是一个吸引公众兴趣的谜。从许多方面来看，尼安德特人都可称得上是“原始人类研究中的恐龙”。与恐龙一样，尼安德特人也是突然之间销声匿迹的，其消亡的原因也一直是学者们争论不休的话题。同时，恐龙和尼安德特人都是大众文化的宠儿，经常在漫画中一同出现。但是，大众文化对尼安德特人有许多的误解。尼安德特人往往被看作陈旧过时的化身，被诽谤为因智力不足以应付环境的变迁而导致灭亡的低等人种。

但事实上，尼安德特人的本事也不差，他们会取火，会制造石质骨质工具，而且他们非常成功地面对气候挑战的时间至少有20万年，比延续至今的现代智人还要长12.5万年到15万年。

可以想象，当走出非洲的一批现代智人在3.5万年前到达欧洲的时候，面临着怎样的竞争对手：经历过数次冰期，适应了寒冷气候长达几十万年的猎人尼安德特人，他们比智人更加强壮。但这次竞争的结果是我们都知道的，尼安德特人完败。

这个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有人说是现代智人把尼安德特人彻底消灭掉了，很有可能还吃掉了不少，因为有研究人员在尼安德特人的骨头化石上发现了奇怪的切口，这与早期人类在石器时代猎杀鹿以及其他动物时留在骨头上的切口类似。这就提供了尼安德特人曾遭现代智人攻击并且有时被杀死的证据。作为胜利者的现代智人将他们的尸体带回洞穴，吃掉他们的肉或者将他们的牙齿和骨头充当战利品。

还有人认为，尼安德特人被现代智人同化了。一个国际科研团队此前完成了尼安德特人的基因组测序工作，他们将测序结果同现代人基因组进行比较后发现，除非洲人外的现代人与尼安德特人拥有1% ~4%的共同基因，这表明，现代人的祖先或许曾与尼安德特人在小范围内发生过交配。

第三种观点则是第一种和第二种的混合，即尼安德特人在和现代智人的竞争中，大部分消失，只有一小部分被同化或收编了。

在这三种观点之中，还穿插着一些有趣的小观点，比如现代智人驯化狗或许加速了尼安德特人灭亡，因为现代智人正是因为有了动物的帮助才得以进化，而当时的尼安德特人得不到这样有效的帮助，才在竞争中落了下风；再比如，现代智人开始实行分工和自由贸易，劳动力出现分化，使一些拥有技艺的个体得以解放，例如猎人就能够全身心地从事他们所擅长的工作，其他的人通过制造工具、做衣服、拾拣食物来与猎人交换肉，而尼安德特人不懂贸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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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摄影者在尼安德特人修复模型旁拍照

妖魔化尼安德特人是不公正的

不管怎么说，对于尼安德特人的灭绝，我们人类的祖先一定是难逃干系的。有人就由此提出，巨人、巨怪、穴居人、兽人这些类人生物形象的创造，也许真的就来源于尼安德特人在史前人类脑海中留下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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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人员正在仔细观察尼安德特人的头骨残片

当欧洲人在19世纪第一次发现尼安德特人化石的时候，就认为他们是智力低下的原始人类。著有《时间机器》《隐身人》等多部科幻小说的英国著名作家威尔斯，还写过一本赫赫有名的《世界史纲》，在这本书里，他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尼安德特人的相貌，说他们“丑陋”“而且不乏某种诡诈”。此外，他还写过一部科幻小说《可怕的人》，叙述了现代人和尼安德特人的相遇，这些尼安德特人“走起路来步履蹒跚，无精打采，根本无法抬头看天”，这些只能低着头走路（这很可能是事实）的“坏东西”在书里的结局是全部死光光——跟历史一样。另一位英国作者约翰斯顿爵士，则进一步地说尼安德特人这种“猩猩般的怪物”很可能正是民间传说中怪物的来源。但是，没有什么证据能说明尼安德特人为何会被如此丑化。

其实，尼安德特人也有智慧和细腻的另一面。考古学家曾发掘出土了一个带有色素残留的贝壳，这是尼安德特人的化妆品容器，同时还发现了一块黄色的色素块，很可能是用来打底的，而另一些被雕出造型并涂抹色彩的贝壳，也可能被戴在身上作为装饰。考古学家认为他们的发现使“尼安德特人很蠢的观念”成为历史，证明尼安德特人也有象征性思维能力。

考古发现还证明，尼安德特人不仅会化妆，还会单独或成群地埋葬死者，也照料生病或受伤的人。考古学家曾发现了一具尼安德特少年的骸骨，他被安放成睡眠的姿势，头搁在右前臂上，周围环绕着许多骨头，一个手斧被小心地放在他的头边。从这具骸骨身上，我们能看到生者的哀痛。也许是他的母亲，也许是他的父亲，也许是别的亲人和朋友，为他做了这一切。他死得尊严、庄重，有爱他的人为他送葬，为他悲伤。他是作为一个有尊严的人，而不是一只野兽而死去的。

随着事实的积累，相当多的欧洲人愿意接受尼安德特人为自己祖先的一分子。毕竟不管是不是巨怪或异类，尼安德特人都已经是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