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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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深情留不住，从来套路得人心——记一场跨越物种的骗婚案
2017-01-25 12:44:07
文/祁云枝
在美国一家大学的教学植物园里，我见到了角蜂眉兰。乍一看，我以为是几个大个的苍蝇落在了植株上，甚至想挥手赶走它们，待看清植物名牌后，才明白自己见到了拟态植物中大师级别的名角。
仔细端详，不得不感慨角蜂眉兰细腻的心思：花瓣最下端的一枚唇瓣，也是最大的一枚花瓣，特地演化成好像圆滚滚、毛茸茸的雌性角蜂的下半身——浑圆的肚子，光溜溜的后背，边缘生长着一圈褐色短毛，恰似昆虫的体毛，毫发毕现。
眉兰还会根据生长地的不同，在“角蜂”的后背上，涂抹上醒目的蓝紫色或棕黄相间的斑纹，好让花朵更接近当地雄角蜂眼中的“大美人”形象。两对唇瓣，对称地从腰部伸出，长度和外形，一如角蜂、胡蜂或苍蝇的两对翅膀。头部的设计是重点也是花心思最多的地方。眉兰让花柱和雄蕊结合长成合蕊柱，样子从外形上看是角蜂的头部，有鼻子有眼，甚至连雄蜂脑袋的位置都预留好了。雄蜂一旦赶来赴约，头部自然而然会接受到眉兰想要传递出去的“爱之吻”。
角蜂眉兰的“才智”不仅限于此，它还会分泌出类似于雌性角蜂荷尔蒙的物质，这模拟的性信息素，让雄性角蜂们毫无抵抗力。角蜂眉兰设计的花期也恰到好处。当眉兰“化妆”完毕，恰逢角蜂的羽化期，一些先于雌性个体来到世间的雄性角蜂，正急于寻找配偶，在眉兰散发的雌性激素的引诱下，急匆匆赶来，赴一场爱的“约会”。
恋爱中的雄性角蜂，看到草丛中摇曳的角蜂眉兰花朵后，很庆幸这么快就交到了桃花运，会迫不及待地上前拥抱“意中人”。翻云覆雨间，它的头部正好碰触到角蜂眉兰伸出的合蕊柱，雄蕊上带有黏性物质的花粉块，便准确地粘在雄蜂多毛的头上——这在生物学上有个术语叫“拟交配”。
待雄蜂幡然醒悟后，只好悻悻地飞走。但是，此时背负花粉块的雄蜂，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求偶心切的它，再次被雌性激素吸引，就像受酒香勾引的醉汉，毫不迟疑地冲向“酒杯”——另一朵眉兰，再次殷勤“献媚”，角蜂头上粘着的花粉块，便准确无误地传递到这一位“骗子”眉兰的柱头穴中……可怜无数痴情的雄性角蜂，为了一只只酷似爱侣的花朵神魂颠倒、前仆后继。
在雄性角蜂集体的不淡定中，角蜂眉兰只使用了“美人计”，而不用付“工钱”，就搞定了异花授粉！有意思的是，成功受粉的角蜂眉兰，立马释放出一种让角蜂作呕的气味，这气味在角蜂闻来，犹如花季少女的体香一下子变成了老奶奶的汗臭，避之唯恐不及。
在这场骗婚案中，角蜂眉兰以非凡的才华，穿越动植物界间的屏障，将植物“骗术”演绎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从颜色到形态，再到气味，角蜂眉兰做到了全方位、多角度的模拟一种昆虫，让貌似强大的动物，也乖乖地在弱小的植物面前俯首称臣。
一般而言，动物为花朵带来静止而无法望见的远方情人，植物也会大大方方地贡献出花蜜或花粉等报酬来答谢“红娘”。角蜂眉兰为什么不遵守自然界物种间早已达成共识的“互惠互利”法则，而要鼓捣出比生产花蜜和花粉更消耗能量的拟态和性谎言？还有，对于被骗的角蜂而言，它们为什么不长记性，一而再、再而三地甘愿被骗？角蜂间不就此事进行交流或采取对策吗？但这种明显的欺骗关系依然能够延续至今，一定有它存在的理由，这理由会是什么？对于这些问题，科学家目前还没有定论。
——选自《科学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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