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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中药》

开博时间:2019-07-02 16:24:00

《中国中药》杂志由中国科学技术协会主管,中国药学会主办,中国中医科学院中药研究所承办。全面反映我国中医药与天然药物学科领域最新进展与研究动态的同时,致力于打造最靠谱的中医药知识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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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8-21 19:28:00

  故事的灵感来自一个行业内皆知的事件。曾经的我,也只是平白觉得中医们侣本草,友古籍,是真真的仙风道骨的群体,但随着对中医药的热爱与学习后却发现并非如此。原来中国传统文化有如此多的不公遭遇,所谓的“老中医”们也不过是被夹在时代潮流中或信念坚定,或诚惶诚恐的一群人,心下戚戚然又愤愤然。

  王师傅一人经营着茶铺已有数十年。说是茶铺,不过村口老榕树下一桌一椅一锅一棚而已。

  每日天刚破晓,王师傅便要去山上取两桶山泉水,注入前夜洗净晾干的大锅中,点了火,又到院中取鸡蛋花、菊花、金银花、甘草、仙草、夏枯草,一一放入水中,待到锅中咕噜作响,再转了抽出柴火棍,转小火。半时辰后便可出炉,移入大铁罐中。等到王师傅挑着茶走到村口,天光大亮,那茶也凉得能入口了。说来奇怪,这方子虽是王家祖传,却并非秘密,然村中别家却煮茶却怎么也不如王家凉茶那般入口绵滑,有神清气爽之奇效,久而久之,村人便皆喝王家凉茶了。

  这日正午天气晴好,王师傅见凉茶卖大半,便盖了锅,摇着蒲扇蹲坐在老榕树边,听着村民们谈天说地,其中三庆嫂的声音尤为响亮。听说三庆嫂年轻时唱过戏,说起奇闻轶事来手舞足蹈,表情夸张,大家都爱听她说话,这可比看戏听书来得有趣地多。

  “哎!你们可有听说,隔壁村小贾……啧,就是开工厂的老贾他儿子……这小年轻可真是本事大啊,据说是拜了有名的中医老师傅为师,造了个什么药,专治老年人腰酸腿疼。那天,我可是亲眼见了我老表姐吃了那药,一口气跑到了山上,又一哧溜下来,腿脚轻便地很,可真是神药啊!”三庆嫂说到兴起,眉毛高高挑起,眼球瞪出,双手举起,仿佛在现场又见到了她那忽然行动麻利的表姐。

  “呸!什么神药!我家老丈人就是吃了那药,两腿一蹬,走了!”有个男人大手一挥,唾沫星子直飞到三庆嫂面颊上。

  “这……我也就听说是神药嘛,莫不是不同人服药疗效不同?”三庆嫂悻悻抹了把脸。

  “这可不好说。我听说啊,隔壁村可已有五六个老人吃了那药便去了。有人已经赶车去了镇里告状啦!”

  “可我那表姐可真的身体好了呀……”三庆嫂愈说愈是没底气,干脆闭了嘴。

  “吃那什么破药,不如喝碗王师傅的凉茶嘛,清热解毒,可不也是神药嘛!”有人说着便干了一碗凉茶。王师傅闻言扯嘴一笑,微微点了头,也不多说什么,眼角那喜意却怎么也藏不住,苍老的脸一下子亮了起来,连那纵横的沟壑都显得精神十分。

  “你们——可有谁见过小贾?”有个陌生男人走近,手里提着皮革公文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蹬了黑皮鞋,身上的西服一尘不染。见大家都不说话,他才后知后觉地补充道:“乡亲们好,我是镇上来的执法人员,你们可以唤我卫先生。”

  “卫先生,您可是来抓那害人性命的小贾的?”

  “正是。”卫先生颇为高深地扶了扶镜框,“大伙若是还遇到卖药害人的混蛋,也一并告诉我了罢。我们依法办事,一定还大家一个公道。”

  大伙儿听罢哼哼应了,有人眼中泛光,满是敬仰之色;有人拿斜眼瞥了卫先生,便转身不再说话。

  倏地,三庆嫂痛苦十分地倒在了地上,手中的凉茶碗顺势跌在地上碎成了片。三庆嫂一面在地上扭作一团,一面呼天喊地叫唤着,大家七手八脚地将其围作一团,忙问她是怎么了。

  “让开!让开!都让开!”卫先生中气十足地喊了几声,随着一个猛子扎进人群中,一手紧护着自己的公文包,一手猛按三庆嫂的人中,好歹是将人唤醒了。

  悠悠转醒的三庆嫂只觉得眼前亮堂堂的,什么都看不清,晃晃头便瞥见人群外围王师傅关切的眼神,心里一紧,脑中灵光一闪,豆大的眼泪就这么下来了:“我这是怎么了呀,明明也没吃那假药啊。身体一直硬朗,要说近日吃的药性的东西,可就只有王师傅的凉茶了啊。王师傅,你怎么……”话未说完,三庆嫂看着王师傅平日里和善的脸色一点点苍白,终是住了嘴。众人皆当是疯妇诳语,却有人听了个清。

  “又是害人的假药?王师傅,你这凉茶里莫是加了什么吧。”卫先生一面从西装内格中掏出手帕拭去脑门的薄汗,一面盯着王师傅发问。

  可怜见的王师傅老实了大半辈子,没遇到过这种缠人的事。大伙儿此时都噤了声,只有那树上的蝉不知疲倦地在夏日嘶声力竭高叫。烈日正当头,王师傅这时候连蝉声都听不清晰了,只瞧见卫先生的眼镜泛着冷光,那大大的镜片遮住人的双眼,王师傅一时间竟瞧不出个人样来,嗫嚅着,哑然无语。

  “哼。”那厢,卫先生冷哼了一声,仔细收拾好了手帕,嘴角向下一撇,又发问,“王师傅,我可问你,这凉茶里,可是加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我……没……鸡蛋花、菊花、金银花、甘草、仙草、夏枯草。不过三花三草,也没别的什么呀。这其他乡亲吃了也没什么事呀。”王师傅只觉得冤枉,把方子一股脑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莫不是三庆嫂自己吃坏了罢!我喝王师傅的凉茶喝了十几年,可一点儿事都没有!”有人在喊。

  这王师傅一听有人帮自己说话,心放下了大半,却被卫先生的话一下子又高高提到了半空中。“夏枯草?这可是味药材。上头是不准加到食物里的。这出了事,你负责么?”

  这下才是真的鸦雀无声。人群不说话,蝉也不叫了,三庆嫂似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做了件大事,神气地昂着头,睥睨王师傅。王师傅的心一坠再坠,自己也并非文化人,说不出个这方子的玄妙之处,竟让人白白污蔑了去,眼瞧着有人无言将茶碗放在地上,满是不信任地盯着自己,王师傅一时说不出个什么滋味,只觉得嘴里苦苦的,眼里涩涩的,冷汗涔涔且泪眼朦胧,呆呆站在原处,活像路边蔫了的无名植物。

  “站住!姓贾的!”吵闹声由远而近,一场闹剧未落下帷幕,另一出又起。只见那小贾被一群和卫先生相似打扮的人追赶着,整个人像是从被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是汗,跑得却是飞快,不惧鬼神般瞠目向村口跑。大家都被吓了一大跳,竟纷纷为其让道,也不知追赶。卫先生片刻后才回过神来,见还落在后头的同僚,眼中亮光一闪而过,揣着公文包,一解外衣便追了上去。

  这厢王师傅失魂落魄地环视一圈,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待视线触及那一桌一椅一锅一棚,精神一凝,咬牙说:“今日我王某人一定要证明祖宗的清白!”说罢竟也提腿追赶上去。

  演大戏似的,三人在路上你追我赶。前头卫先生还在追赶着造假药的小贾,一个在田埂上大喘气地跑,一个呼哧呼哧在后拖拖拉拉地追,王师傅折腾他那不再年轻的腿脚,硬是跟了几里地,好歹是等卫先生等人拿捏住了小贾,上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自己愿望。他的脸上一片湿濡,说不上来是汗还是泪,眼睛却亮得吓人,几欲冲破眼角的白翳洞穿卫先生。卫先生一口气还没提上来,后背冷汗嗖嗖地冒了出来,一时间无言以对。

  卫先生的同僚这时才稀稀拉拉地感到。“这小子可真能跑,可喘死我了。我见那村口有凉茶供应,不如先去歇歇。”有人反手扭着小贾,提议道。

  于是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往回走,王师傅一抹脸,无言跟上。

  眼见着先生们都喝了凉茶,三庆嫂糊涂了:“卫先生,您不是说这夏枯草不能吃吗?怎么现在……”

  另一位先生闻言嗤笑一声:“夏枯草是味药,可没说不能吃啊, 清热解毒的好东西,有何不可食的?”

  卫先生脸上一阵黑一阵红又一阵白,好不热闹,三庆嫂更是不敢去瞧王师傅,悄无声息地扭头回了家。待到先生们休息完,押着那小贾愈行愈远,王师傅脸上仍是硬邦邦的,一言不发,有人讪讪与其搭话,他也不理,收拾收拾便走了,徒留老榕树下一众人等相顾无言。

  后来,王师傅竟是连夜整了行李,闷声不响地离开了。很久以后有村中孩童问父母卖凉茶的王师傅的去向,成人们大多默叹一口,摇头不说话。

  王师傅到底去了哪里,没有人说出个所以然,人们依稀知道:小贾被扭送去了北方的高墙大牢,王师傅却是下了南洋,去了异乡,也许明天便回到这片黄土地,也许永远留在满是外国人的异国他乡,到底如何,谁又知道呢……

  后记

  事实上,根本不需要什么怨声载道,也不需要什么义愤填膺,中草药事业应去向如何,完全是由国人定夺,是像文中小贾一样造假药而画地为牢,故步自封而使文化覆灭,还是痛定思痛,给一切玄妙的药理让人信服的科学解释,甚至与海外学者合作,共同发扬我国中草药文化,这是选择,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未来。

  时代自有其进步的步伐,愈来愈多的中医们能中西结合,西医辨病,中医辨证,前途是开阔的,就看人怎么走。

  我斗胆以“药”为题,赞我国博大精深的中药文化,发问国人思想是否需药。

  本文来自《中国中药》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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