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中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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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流出白白奶汁的草，有诗意的名字，还能治疗多种疾病
2021-06-07 14:47:00今年大年初四，去老家上坟，车停在公路上。我打开车门，猫着腰从车里钻出来，就在前脚落地这一瞬间，水泥公路坎下一株植物让我惊喜不已。这不是奶浆草吗?不会吧?才二月中旬，怎么就要开花了?我走近它，蹲下身子，认真观察。是，它就是奶浆草，化成灰，我也认得它。奶浆草虽然是我老家田边地角随处可见的一种草，离开老家几十年来，也经常回去，我几乎没有再见到它的身影。
问度娘，才知道奶浆草的中药名叫泽膝。泽膝，它的别称太多，名儿也很形象。泽膝的茎、叶、花折断都能流出白白有黏性的浆汁，我家乡叫它奶浆草。当泽膝开花之前，顶部分成五枝，枝短，成平面展开，枝条下方叶片密集，叶片内窄外宽，钝圆形，像扇贝。互生的叶片层层叠叠，填补了相邻叶片之间的空缺，组成五朵云的图案。随后，五个枝条顶部抽出短的花茎，每个花茎成等边三角形平展开形成花序，每个花序下面有与顶部叶片同样钝圆形的苞片衬托，每支花茎顶部现出几个斜向上的花蕾，成圆形分布点缀在叶片中间，围绕主茎成同心圆。花蕾绿中带黄，镶嵌在圆叶片中，真像圆圆的猫脸上滴溜溜盯人的眼睛，整个顶部又像大大的狮子头。当开花时，等边三角形的三支花茎成斜上伸，形成伞状花序，开出亮黄色的花朵。
我记得奶浆草开花应该是在油菜花开的季节，怎么春节就现蕾了?我们家养蜂，对外界蜜源植物很在意，经常开车出去逛逛，算着花开的时日。不知是去年农历闰月，气温回升慢;还是现在农民不把种庄稼当回事，油菜种得迟了?我们跑了几十里路来上坟，经过了平坝区，路过了丘陵地带，回到老家的山区，蜿蜒曲折几十里。路边，有的地方成片成片的油菜苗，有的油菜秧东一块，西一块点缀着大地，嫩洋洋，绿油油，像豆蔻年华的少女，活泼可爱，春心才悄悄开始萌动，偶尔见有几株拔节抽茎。
奶浆草为何与油菜花连在一起呢?这得从大集体积肥说起。
上世纪七十年代，农村穷，大集体时代，人多，地多，集体没有钱买化肥，粮食不够吃，更谈不上养牲畜积肥。集体种庄稼就靠仅有的一点人粪尿，在早春播种前，队里就到处积肥。农户住房都是土坯房，泥地面，户外又是泥土路。遇下雨天气，双脚带回大量的泥，一家人进进出出，屋里地面污泥越垫越厚，成为凹凸不平的泥地板，一不小心，赤脚走路要踢翻脚指甲。屋内泥地面表面一层厚厚的泥，被称为千脚泥，经过千踏万踩，表面油亮光滑。
一个村庄房连房，户挨户，为了排生活废水，都修有一条条的沟。沟在屋外，一般不盖盖，叫阳沟。有的家庭的废水不能直接排到阳沟里，就把沟修在家里，上面盖上石板，此沟称作阴沟。阴沟与阳沟连通，排出屋内的生活污水。千脚泥和阴沟、阳沟里的淤泥，有大量的腐殖质和无机盐，是农业生产最好的肥料。
那些年穷，买不起化肥，一到开春，生产队就挨家挨户起挖千脚泥、挖阴沟、阳沟的淤泥积肥。当春草有一定长度，还未衰老前，队长动员孩子们割草积肥。那时有个儿歌《我是公社小社员》唱遍祖国大江南北。每当割草，孩子们最爱唱这首歌，真为自己成为小社员而骄傲自豪。快五十年了，我现在都能唱：“我是公社小社员啦，手拿小镰刀啊，身背小竹篮勒，放学以后，去劳动，割草积肥拾麦穗，越干越喜欢……”当队长一声令下：割草积肥。孩子们欢呼雀跃，手拿镰刀，背着背篼，唱着歌儿，奔向田里，野外。
记得积肥时期，还没有整田挖土，春草绿了田埂、秀了干田，嫩草最多的数油菜地。饿苑草、小稗草，还有叫不出名的野花野草，密密麻麻，像给地里铺了一层厚厚的软绵绵的绿毯。油菜花开得正茂，金黄一片。那时，我不足十岁，矮小，油菜茎拉得老高，枝繁叶茂，高出我们一大截。我们最爱钻进油菜地里，躲在油菜花林里去偷草。大人不准孩子去油菜地里，说花受抖动，掉了，不结油菜夹。为了不被大人发现，我们打满一大背草，出油菜林，藏在田背坎，相互捻落到头上的花瓣，花蕊，不让他们发现蛛丝马迹。然后，才把草背回去过秤，算分。
过秤时，队长要验草。有的小朋友割的茅草、厥箕以及瓜缪之类的，队长是不收的，说此类草没什么肥。我母亲怕我们辛苦大半天白忙，割草之前，就教我们要割很柔嫩的草，猪能吃的，鸡鸭鹅能吃的都行，还特意介绍，路边那种开花的奶浆草肥最多。她说：你看那奶浆草，一割断秆杆，秆杆里就流出很浓的白浆，像奶汁一样，所以，叫奶浆草。人奶蛋白质含量高，奶浆草流出来的白白的奶汁也应该富含蛋白质。我第一次听说蛋白质这个名词，一下子就记住了，浓浓的奶汁，富含蛋白质，营养丰富。可能这就是我最初接受的营养知识吧。母亲说，既然蛋白质富有营养，奶浆草做绿肥，肥效肯定高，但奶浆草那个白白的浆有毒，一定不能溅到身体上，特别是眼睛里。
听老人说，奶浆草的浆溅在脸上，脸要红肿。不知道小伙伴是不是他们的爸妈告诉说奶浆草有毒，怕去割还是怎的?路边的奶浆草基本上是我去割的，很快就割一背回来。但我割奶浆草时，还是很小心，用手抓抓茎干，离断处远一点，这样就不会溅到奶浆了。
奶浆草不光是茎干断开有很多奶浆，就是叶片，花瓣，碰断都会冒出白白的奶浆。茎干奶浆最多，一断裂，瞬间冒出一大股奶浆，还不断住下流。
大集体，庄稼人都干农活，人多，一开春种庄稼，他们就会把田边地角的杂草钏得一颗不留。所以，除了春天，我们能看到奶浆草外，其它时间很少见着。我们全家离开老家来到平坝，这一带根本不生奶浆草。几十年也回老家去多次，每次都匆匆而去，匆匆而回，几乎没有见到过小时候对我们有特殊作用的奶浆草，但我对它体内流出的浓浓的白白的浆汁，印象特别深刻。当茎干一断，沿着茎干很快流下，就像流下的一行心酸的泪。
几十年只知道这种植物叫奶浆草，认为它最多只能当绿肥。小时候，真没有正眼瞧过它，认为它就是路边有毒的杂草，连花都算不上，平时对它还躲之不及。通过度娘一查，得知奶浆草还有这么些诗意的名字，对人类还有很高的药用价值。我才重新审视奶浆草(现在我要叫它泽膝了)，改变了我几十年根深蒂固的观点。原来，世间万物，不管高贵与低贱，上天都赋予其一定的使命，都有一定的价值。而人，对某事某物某人的好恶，也随境界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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