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中国读者来说,罗伯特·J·索耶(Robert J. Sawyer)并不算陌生。与很多作家偏爱离群索居不同,这哥们挺喜欢抛头露面,经常参加广播、电视活动,不遗余力地推销科幻。《科幻世界》曾经刊登过他的《恐龙文明三部曲》,隆重介绍这位加拿大科幻教父。
据未经考证的小道消息称,他是个十足的恐龙迷,一度想以考古学家为职业。后来,可能是“看得多了就想写了”,也可能是幻想太过丰富,不写下来就难受,或者,他终于发现,当小说家更能实现自己的价值。总之,从1990年发表第一部长篇小说《金羊毛》以来,他已经出版了十八部长篇小说和大量中短篇小说,多次荣登加拿大畅销小说排行版。以至于,现在你随便点击一个科幻论坛,都能找到《罗伯特·索耶写作法则》。
2000年,他出版了一本书。这本书后来在2001年的雨果奖竞争中败给了J?K?罗琳的《哈利·波特与火焰杯》,引起很多读者和作者的不平。
这本书,就是《计算中的上帝》。
看到这里,有的人可能已经要跳起来了。科幻是科学的幻想,上帝是宗教的标志,二者之间,一直泾渭分明,怎么会出现一本描写上帝的科幻小说呢?
无神论和有神论之争,由来已久。无神论认为上帝不存在,最好的证据之一是化石。从34亿年前的太古宙到1万年前的全新世,漫长的地质年代,曾有无数的生物在这颗水蓝色的星球上生活过。它们的生活痕迹或者它们的遗体,被泥沙掩盖,被细菌分解,和周围的沉积物一起经过石化变成了石头,抵御住了时光的侵袭。这些珍贵的石头就是化石。通过对它们的研究,能够找出一条完整的证据链,证明生物是一步一步进化来的,绝不是在六千多年前的一个星期,被上帝创造的。
有神论对此嗤之以鼻,那是“你们认为而已”。上帝创造万物的时候,可以创造各种年龄的万物,创造出合乎逻辑的化石,又有多难呢?
上帝很忙,上帝一直很忙。歌里有他,电影里会提到他,开心了人们说“赞美上帝”,悲伤了人们说“上帝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有的人认为一切问题都可以归结到上帝头上,也有的人认为,摆脱宗教,才是人类成熟的标志。
可能每个人都曾在某一时期怀疑过自身。生命从何处来?又要到何处去?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如果存在一个高高在上的造物主,是不是就会少些困惑?究竟有没有这样一位造物主呢?
“上帝是否存在”,这个问题可以从三个层面去讨论。
第一,如何定义上帝
如果上帝是指一个比人类高出很多的智慧,那么我想这个问题就不必争了。当鲁宾逊拿出火枪的时候,星期五认为他就是雷神的使者。
按照德雷克公式的说法,可能与我们接触的银河系内外星球高智文明的数量极其繁多,出现若干个比我们高等的文明,再正常不过了,即使其中某一个文明在很久之前造访地球,创造了生命,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阿西莫夫曾经写过一篇小说,叫做《最后的问题》。小说中,人类制造了一台庞大的电脑,这台电脑先进到完全不需要人的参与就能解决各种复杂问题。在很短时间内,它帮助人类制造出了宇宙飞创,计算出了航行路线,找出了利用太阳能的方法。
不过,还是有人不满足。因为,即使恒星也有消亡的一天,到了那时,人类该怎么办呢?
于是他们向电脑问出了一个问题--人类是否有一天能不需要净损耗能量而在恒星衰竭之后将其恢复到全盛时期?或者说,怎样使宇宙的总熵大幅度地降低?
电脑为了这个问题工作了更多年,收集了很多数据,直到所有的恒星都熄灭,它才找到答案。
它说:“要有光。”
第二,上帝的目的是什么
无神论者对于上帝论的反击之一是奥卡姆剃刀。奥卡姆剃刀原则通常表述为:“如无必要,毋增实体。”更准确一点的说法是:“当两个假说具有完全相同的解释力和预测力时,我们以那个较为简单的假说作为讨论依据。”
很多人把奥卡姆剃刀理解为:“简单的理论才是对的。”其实并非如此。这一原则是建立在经验论基础上的,它认为,假如两个理论,一个简单,一个复杂,都能解释同一件事,那么我们就应该选择较为简单的那个,因为另一个解释里,那些额外的设定,对于结果完全没有影响,不是吗?
那么,问题就来了。有神论者宣称上帝创造了宇宙中的一切,光、人类、星辰,等等等等,并且在此之后,再也不插手宇宙中的事物。如此一来,和“宇宙是自发产生”的理论相比,有任何可以观测的区别吗?
答案是没有。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接受这种复杂的设定呢?
第三,上帝的能力是什么
宗教典籍里,将上帝塑造成全知全能的形象。这种“全知全能”是对人类而言,还是对宇宙而言?换句话说,上帝能不能挣脱物理定律的束缚?比如,他能不能超越光速?能不能解决量子测不准?能不能准确的预知布朗运动--我们都知道布朗运动是无规则的--的准确轨迹?
如果答案是能,那问题就太大了。因为我们的科学和道德都建立在这些条条框框里。
《计算中的上帝》完美地回答了这些问题,以一种非常赏心悦目的方式。它首先安排了一个考古学家,和所有追随科学的人一样,他是不信上帝的;接着派出一位外星人,大大咧咧地出现在博物馆里,这位外星人恰恰是上帝的信徒,甚至他们踏上漫长征途的目的之一,就是找到上帝;最后,这两个人在一片手忙脚乱里相遇了,并且成为了朋友、战友和历史的见证者。
这本书,可以看做是进化论者和上帝论者的辩论集。受益于作者轻松的文笔,书里的上篇大论并不给人以高高在上之感,反而或多或少地,让我想起了大学寝室里的夜谈。
比如,如何看待巧合?
宇宙中有很多明显精心设计过的、使得生命成为可能的参数。“如果它们中的任何一个--整条长链中的任何一个环节--稍有变化,宇宙中就不会有生命。要么是我们幸运到了极点--比你每星期都赢六合彩头奖,一直赢上一个世纪还要幸运--要么就是整个宇宙和它内部的物质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从而让生命能够在其内部产生。”
比如,如何看待共性?
外星人发现,智慧物种之间有很多共同点。他们经历了相似的进化曲线,有过相似的物种灭绝,甚至想用同一套遗传物质。“成熟的个体的体重都平均在5O公斤和500公斤之间……有智慧的生命不太可能小于1.5米……因为最小的可持续燃烧的火堆的直径大约为五十厘米,为了控制火,你得比它大一点。没有火,当然也就没有冶金术,因而也没有复杂的科学技术。”
比如,“冒烟的枪”在那里?
考古学家说:“在一个真正的谋杀案中,最有力的证据就是发现嫌疑犯拿着冒烟的枪--拿着谋杀案的凶器。”“冒烟的枪”意味着无可置疑的证据--如果你想证明上帝是存在的,你必须把它拿出来。
外星人则表示:“大爆炸理论没有什么无可争议的证据……进化论也没有。但你接受了它们。但为什么对于是否存在上帝你却要求得更多?”
作为一个坚定地进化论者,我和那位考古学家一样,认为上帝并不存在。因此,我们也有一些共同的困惑。举个例子来说,我们能找出一系列的化石,证明狗是由狼进化而来的,“我们的祖先驯养了它们,保留了它们的忠诚,剔除了它们的残忍,最终将冰河期的狼变成了现代的多达三百多种的犬。”但是,这三百多种犬之间并没有出现生殖隔离,也就是说,在我们的人工选择之下,并没有产生新的、生物学意义上的新物种。
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进化论是错的?还是我们忽略了什么地方?
有个词叫做“确认偏误”,是指,如果你已经开始像信一样东西,那么你就会主动寻找能够增强这种相信的信息,乃至不顾事实。这就意味着,偏见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无神论者会一直坚持无神论,有神论者会一直坚持有神论,不管真相如何。
倘若人人都如此,那将多么可怕。
幸运的是,还有一心追随科学的人。虽然他们会犯错,但是他们敢于承认错误。虽然他们有坚持,但是他们在事实面前敢于抛弃坚持。虽然他们也不可避免地遭遇官僚主义,但是他们会尽量使自己的工作原理这些。
他们会生病,会悲伤,会困惑。他们也许和那位考古学家一样,不得不告别亲情,踏上漫长的征途,去寻找那把“冒烟的枪”,去发现宇宙深处隐藏的真相——上帝是个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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