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政：在虚拟现实中探索内心世界 

　　国内虚拟现实行业的拓荒者，曾发表科幻小说，拍摄科幻电影并获北京高校联合电影节最佳导演奖。1987年8月出生于湖北恩施，土家族，本科就读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飞行器设计专业，硕士、博士就读于中国空间技术研究院（航天五院）卫星总体设计专业。2014年年初博士退学创办蚁视科技，众筹成功获26万美元支持，成为全球第三家、国内第一家研发VR设备的公司。

　　● 用科幻思维创业是一种新境界

　　记者：您最早接触游戏，接触互联网是什么时候？

　　覃政：2000年前后，我上中学，那时候网速比较慢，人们用网络交流主要是通过文字，网上也没什么视频，那个时候觉得上网没什么真实感。

　　记者：那时候开始写科幻小说了吗？

　　覃政：对，就是从中学开始写。从那时候起我一直在幻想虚拟世界，因为科幻小说里面有很多这种描述。

　　记者：很多科幻作家都有一个自己创造出来的世界。

　　覃政：我没有，我就是瞎写，写各种各样的科幻故事。

　　记者：为什么要学航天专业呢？

　　覃政：小时候就觉得航天很酷，科幻小说讲太空探险，觉得很有意思，对这两方面的兴趣从小就开始培养。

　　记者：您是喜欢技术多一点，还是喜欢幻想多一点？

　　覃政：我看科幻小说都是看偏技术方面的，有一个科技背景，基于这个再幻想出来一些东西。小时候给自己选了两个路径，一是把科幻变成现实，一是把太空探索变成现实。因为科幻迷有一个原动力，就是科幻变成现实，这是科幻文学存在的重大价值，基于这个去想象，去把科学变成现实。

　　记者：您在大学的时候拍过微电影，这说明您是理工科男生中的“异类”。

　　覃政：电影是一种讲故事的方式。我写过一个科幻小说，我觉得那里面就是一个虚拟世界，拍电影就会更具象一点，而且受众的数量更多。后来我就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具象，做成更加大众化的，人人都能使用的东西。

　　记者：科幻小说、电影对您影响比较深的有哪些？

　　覃政：以前我看得特别多，国内像刘慈欣他们这种技术派的科幻作家我特别喜欢，现在看得比较少了，因为喜欢科幻这么多年，自己大致的世界观和想象能力已经建立起来了，再看的话，更多的可能只是消遣了。小时候看科幻，对自己的世界观、对自己的逻辑能力是一种培养，使自己接近科幻的思维方式，有了这种思维方式之后，应该考虑把这种思维方式应用起来，而不是拿它去看新的科幻小说。我觉得用科幻思维去创业是一种新的境界，因为在美国大部分科技企业的老板都是科幻迷出身的，像乔布斯、比尔·盖茨，像谷歌的创始人拉里·佩奇和谢尔盖·布林，我相信他们后来创业的时候肯定没有时间看科幻小说了，但是思维模式的培养很重要。

　　● 北航博士退学开公司

　　记者：考上北航念到博士，您应该是“学霸”类型的吧？为什么最后放弃了？

　　覃政：反正从小学习没怎么操过心吧，但是也挺爱玩的。本科就是上北航嘛，学航天，因为也是从小就喜欢，后来义无反顾地考研究生，考博士，也都在这个专业。到博士二年级的时候，在这个专业读了九年了，已经对这个专业了解得很清楚了，知道今后科研的路径，也就随之对航天专业完全了解丧失了神秘感，发现这个专业离科幻小说还是很远的。人类在1969年登上月球之后，本来我们幻想到2001年会登上火星，会登上木星，但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成为现实。其实航天技术的发展远远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快，这让我觉得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很多东西是没办法实现的，所以有些灰心。后来看到虚拟现实技术很快就有爆发的潜质，当时自己手头正好有一些技术和一些积累，就想往这方面转一转。

　　记者：拿到第一笔投资的过程顺利吗？

　　覃政：我们属于技术创业，先有一个技术，然后想出一个商业模式。当时挺难的，作为一个学生想要说服投资人很难，再加上我们这个技术这么新，当时也没有什么现成的可以参考的东西。我们花了半年时间，终于还是碰上了赏识我们的团队，拿到投资了。科幻可以给我们一些路径，我们可能比非科幻迷做的东西更加有方向感，这是我们的优势。 我们可能会比别人抢先知道一些技术方向，我们有自己的对于技术发展的想法，但还是要看市场的反应。我们肯定不是盲从，我们所有的技术点都有自己的创新行为，所有的技术都是我们自主研发的，把科幻结合进现实市场，我们就能做出能够让业界接受的新技术和产品。

　　记者：互联网领域有很多模式，您在创业的时候还有别的选择吗？

　　覃政：没有，当时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虚拟现实我也不创业了，我还是会好好地念博士。因为我们觉得这批技术打包起来能做出很不错的东西，我们拿技术去融资。

　　记者：以前您学的是航天专业，现在研究的是虚拟现实的技术，您认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共性或者差异？

　　覃政：航天嘛，听起来也高大上，确实也是一直以来我很感兴趣的方向，所以一直念到博士。因为两个领域我都很感兴趣，虚拟现实和航天，分别代表着两种不同的技术路线，航天是外向型的，利用技术去探索更多未知的世界，是实实在在的物理世界；虚拟现实是属于内收型的，是人内心的想象构建出来的世界，通过技术去探索人类的内心世界，说白了是虚拟层面的东西，所有实体层面的东西——人的心理，人和人之间心理上的交流和沟通都可以虚拟化。我觉得这是两个极端的技术， 但都是前沿的技术方向。

　　● 虚拟现实的本质还是与人沟通

　　记者：虚拟现实的世界接近于电影吗？

　　覃政：我觉得是接近于一个幻想出来的、新的、完整的世界。这个世界里面什么都有，你可以在里面去体会。

　　记者：是用户自己去虚拟现实中导演一个电影，还是这个“世界”已经被设定好了？

　　覃政：它里面相当于一个新的生存空间吧，用户在里面发生互动，不是设定出来的，是用户之间自然在里面生活。我们在现实世界里通过电话，通过见面沟通，在那里面用户之间也有它的沟通方式，会产生很多新的故事。就好像互联网刚兴起的时候，人们通过网络认识很多朋友，通过网络与人交流，在虚拟世界里，未来人和人之间的交流方式会有所改变，也会发生新的故事。

　　记者：用互联网交流已经很简单了，但是现在虚拟现实的世界可能还不是特别清晰。

　　覃政：但我们目前的想法，就是参照现实世界的架构去设计这个虚拟世界。现实世界的一些规则是可以平移进去的，技术架构变化不大，不过也有一些原则上的区别。比如说，在现实世界里你要去找一个人，肯定要坐一段车，到一个地方，面对面坐下来谈，这是我认为最直接的方式，电话、互联网再方便也比不上这种方式， 可是在虚拟世界里，可能一秒钟就能够跟任何一个人去面对面的沟通，当然你见到的可能是他的虚拟形象，他见到的也是你的虚拟形象，两个人都“化身”在虚拟世界里，这可能就是你在虚拟世界里有一个新的身份。虚拟世界有它自己的货币，这个货币也不是简单地通过人民币去购买或者兑换，因为在虚拟世界里你必须要靠自己的劳动，依靠自己的知识去换取这些货币，再通过这些货币去换取虚拟世界里的一些装备，在经济体系上可能和现有的经济做一些区隔。

　　记者：可能脱节吗？我还是可以用现实中的财力去实现虚拟世界的生存吧？

　　覃政：对，但我觉得那样的话游戏的功利性就很强了，就是说，当一个人的经济力量很雄厚的时候，他在虚拟世界里面也很强大，那么这样的话其实满足不了大家的一种幻想，因为大家对虚拟世界的追求更多是为了和现实世界不一样，如果现实世界里是个“屌丝”，到了虚拟世界里也是个“屌丝”，那么谁会去玩虚拟现实的游戏呢？有很多人希望的是，在现实世界中是一个平凡的人，到虚拟世界里却很有作为，这才是他人生追求的一种境界。这一点从经济上要有一定的区隔，让每个人在虚拟世界里面找到第二人生。

　　● 在虚拟世界可以很真实地生活

　　记者：还是一个经济问题，假如说我在现实中没有钱，但是在虚拟世界里很强大了，我还是可以把这个钱转换回现实世界的，对吗？

　　覃政：我觉得这个应该是不能换的。但是你在虚拟世界里可以生活得很好，你觉得虚拟世界好就在虚拟世界里多呆着呗。还有就是可能在现实世界里一些比较丑恶的东西，我们在虚拟世界里可以从技术上把它消除掉。比如说现实世界中有偷盗、抢劫、商业诈骗，这些东西很难避免，但是在虚拟世界里因为一切都在计算机的控制之下，所有这些虚拟交易，人与人的沟通，都是非常安全的，能够建造成一个理想的世界。

　　记者：虚拟现实毕竟是一款游戏，我不知道在您的想法中有没有设计现实与虚拟的穿越，但是如果我不想回到现实，我在虚拟世界里面是没法生活的，对吧？

　　覃政：其实可以啊，可以在虚拟世界很真实地生活。你把虚拟世界里的你当成正常生活中的你，比如现实中的你需要吃个饭，和虚拟世界里的你颠倒一下就可以了。现在我们可能只能在虚拟世界呆20分钟，以后从技术上可以让人在里面呆的时间更长，可能每天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在虚拟世界里，而且还是很健康的。未来的虚拟现实技术是全体感的，在虚拟时间里面你也需要运动，也需要握手啊，用身体和别人交互啊，和在真实世界里生活没有什么区别，甚至一些虚拟的生理需求—— 比如吃饭，可以用虚拟世界的货币去解决，在虚拟世界里订外卖，会给你送到现实的家里。生活在社会上最重要的就是人和人之间的沟通，人是社会动物嘛，以前人跟人交流大多是闲来无事聊天吃饭，在虚拟世界里一样可以社交。如果虚拟世界里能够还原得很好，就是一个很真实的世界。

　　记者：比方说我现在面对面采访您，假如在虚拟世界，这种采访会是什么状态？

　　覃政：就是约定一个时间，大家迅速移动到一个虚拟的空间里面，面对面聊天，互相都能看到，可以把自己的身体一比一扫描到虚拟世界里面，或者选一个卡通形象，可以捕捉自己的表情和动作，可以沟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