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方文学创作中心作为本届银河奖的特邀单位,在活动现场对作家江波进行了专访。以下根据专访实录整理整篇,以飨读者。
1“科幻文学就是科技时代的通俗文学”
人类想象力是源远流长的,整个人类文明史可以看到很多有想象力的东西,科幻文学其实就是文学所承载的想象力到了科学时代所产生的一个支流。有一张西方科幻文学发展的源流图,追溯科幻的起源追溯到了神话时代,其实科幻的本质是人类的基本情感——恐惧、好奇等,在早期发展变化成了神话。
科幻文学是科技时代的通俗文学,它要的价值标准和其他文学作品是一样的。但科幻文学有它的特殊性,因为它的观点、视角是面向未来的,大家就会思考这个未来是不是自己愿意接受的,是不是有什么方法去避免或面对这种未来,在这样的情况下,一类科幻就会起到一种警示性或启发性的作用。我小时候看武侠小说就会受到启发想去学少林武功,想着有一天能飞檐走壁,但年纪大一点后发现是不可能的就放弃了,但是科幻文学不一样,科幻文学有它的未知性,但也有可实现性,它对青少年的启发可能是一生的、可能就此踏上研究科学的道路。
科幻文学是一种基于科学文化的养料、所启发创造出来的文学。对科幻文学的定义有很多分歧,我只是说了它是怎么产生的,因为这个方面是无可辩驳的。
科幻文学是一种类型文学,它有一些对于整个文学适用的基本特点。首先要好看:好看就是你得有一些比较跌宕起伏的情节和栩栩如生的人物。其次是你所构想的未来,设想的奇观、场景是不是有足够的吸引力。再次就是要有一定的思想性,这一点对于科幻来说其实是有一定优势的,因为科幻很容易牵涉到哲学问题和普遍性的社会问题,对这种哲学问题和社会问题进行反思的时候就完成了它的思想性。最后,好的科幻文学作品需要有一定的文学水平,把所设想的未来用优美准确的文字表达出来。
2“科学的尽头还是科学”
如果把哲学的范畴定义为囊括一切形而上,那就是把所有的抽象概念都划进去了,科学无疑会有大量抽象概念,也就包含了哲学的成分。科学中的具体事实,比如花儿为什么这么红,阳光为什么是七彩的,这些都不在哲学关心的范畴内。所以科学和哲学,似乎是彼此有交集的关系。但如果像“科学的尽头是哲学”所说,就又降低了科学的格调。我认为科学完全可以做到不理会任何哲学的东西而发展,因为它发展到最后还是能够对世界做出一定的科学性的解释。
哲学的目的是对世界的本质做出一定的解答,霍金在《大设计》中说“哲学已死”,主要是说当代科学的发展以及作用,已经取代了传统的哲学,并且许多的哲学问题已经被科学所回答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认为霍金的说法是正确的,科学可以对世界做出解释,就不需要在哲学的指导下进行,只需要按照科学的方法论把这个世界逐步地解释清楚。但是反过来说,科学的这种做法本身就是一种哲学,科学的方法论是哲学的一部分。如果你不把科学当作一种知识体系,而是把它当作一种思维方式,它已经提供了哲学所需要的东西。科学的尽头还是科学,如果说有任何哲学在指导着科学,那也是科学自身所内含的哲学精神,而不是什么别的神秘哲学。

3“现在这个时代对科幻文学创作者是很友好的”
本科阶段,我就读于清华大学微电子专业。清华对我的创作有很大的影响,就创作科幻本身而言,我们会经常到学校的计算机中心去上网,贴吧论坛就提供了一个很好的交流平台,我开始接触到很多读科幻、写科幻的人,我在水木清华的科学幻想板块读到了很多科幻小说,后来自己也尝试在上面写。清华的校训“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对我也有很大影响,虽然在大学期间写的科幻小说并没有得到非常多的肯定,在03年发表第一篇到09年期间也没有得到什么特别的肯定,但我一直坚持去写、去创作,不仅是因为我认为它对我有意义,而且它本身也是有价值的东西。后来2009年第一次获得银河奖,是读者提名奖,觉得自己的作品获得了肯定,更坚定了写作科幻的决心。
我写科幻大概有13年了。我是龟兔赛跑中的‘乌龟选手’,13年来爬得很慢,但一直没有放弃。如今有这个好结果,自己非常开心。
所以,对于文学青年,首先要做好心理准备。你得做好慢慢爬的准备,而不是想着一夜成名,写一篇文章出来,轰动全城,洛阳纸贵,当然我不否认这种情况的发生,但这不是一个平常的路径。作为一个文字工作者或文学爱好者,这条路是漫长的,要不断探索,要不断尝试,才会有长远的发展,浅尝辄止获得的成就是有限的。
其次,对于科幻文学创作者,现在真的是一个比较好的时代,如果再往前推十年或二十年,中国发表科幻文学的平台就只有《科幻世界》,受众也不是特别广泛,非常小众。但现在科幻文学得到了多方面的承认,包括一些主流文学杂志,《人民文学》《中国作家》等都会发表一些科幻小说。在这个时代进行科幻文学创作可以说恰逢其时。
作为科幻文学最重要的是创意,写作者要不停地吸取各方面的营养,不管是社会上的新闻,还是科学发现等等。如果要从事科幻创作的话,我认为最重要的是你要不断地写新东西,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准,如果你在一两年的时间里抱着一个主题去写,而且是写短篇,我认为这种状态并不好,我也非常不赞同,这与科幻作家需要具备的素质也是相违背的。科幻作家要对这个世界有广泛而深入的理解,关于太空探索、生命起源等等,如果不去广泛地了解,那么你对世界的理解是比较肤浅的,很难写出好的作品。
最后,随着文娱产业的发展,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科幻文学IP。谈到影视改编的方面,拿我的《机器之门》《银河之心》来说,改编方向主要是动画,动画针对的对象是青少年,如果能在青少年中获得广泛的影响力,被搬上大银幕成为真人电影的可能性会增大很多。每一个作品除了它自身的质量之外,还有很多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素。中国科幻影视的大制作像《流浪地球》可能还需要一个摸索的过程,相反,悬疑类、喜剧类这种方向上的轻科幻发展得会比较快一点。
科幻其实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带有科幻色彩的作品都可以成为科幻,很多影视作品其实都可以贴上“科幻”的标签。据说好莱坞科幻电影大部分是原创剧本,可现在来看由文学作品改编到影视的科幻电影占比较大,从长远来看,未来中国也应该是这个规律。所以作为一个科幻作家,要做好长征的准备,要坚定自己的信念,长期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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