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母亲的身份牵挂

撰文：蕊红

作为女人，大多数人都要过生育之关。但女人生育的黄金时期，就那么几年，错过了，想做母亲便会难上加难，甚至会与母亲这个称号失之交臂。女人一过二十七岁，生育便成了当务之急，这个时候，无论是家庭，还是社会，便都开始关注你的生育问题，所有的声音都在提醒你，再不生育你就成了高龄孕妇了。如果过了三十五再怀孕生子，那产检的时候，医生便直接拿你当“高危孕妇”对待了。

结婚的时候，特立独行的我由于受崇尚自由的个性影响，不顾老公家人和娘家人的反对，决定与老公做个自由自在的“丁克”，没有孩子的牵累，两个人过随心所欲的生活，想工作就工作，想出去旅游就旅游，要多潇洒有多潇洒。然而，这样的日子仅仅过了几年，一觉醒来，我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三十六岁，已经过了生育的黄金时期，要孩子还是不要，到了该最后决断的时候。搭上生育的末班车，生一个跟自己血脉相承的孩子，也许我的人生将会改变，如果不生，我的未来将不可想象……

对于这两难的选择，我很彷徨。这要是在三十岁之前，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不生，因为自认为拥有雄厚的青春资本的我，从骨子里抗拒去做那些有可能会将我变成如街边买菜大妈那样的粗俗女人的事情。虽然已嫁做人妇，但我自认为自己还是个时时处处需要人照顾的没长大的孩子，要让我生个小人儿，然后再去照顾他，呵护他直至长大，真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生下个小人儿然后要对他负责一辈子，这么遥远而艰巨的工程，吓到了我。但如果我不生，是不是就能留住青春的尾巴，让自己成为永远不老的“天山童姥”呢？答案是否定的。那么，如果我因为怕老而拒绝要这个小人儿，我是不是会孤独终老呢？

生与不生，事关重大，须慎重对待。但年龄的坎，已容不得我再犹豫下去了。于是，在时光的潮汐快要将我淹没的最后关头，我抓住了生育的最后时机，怀了我的宝宝。

然而，在宝宝住在我肚子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注定是一场艰苦而持久的战争，因为我的年龄摆在那儿，与那些青葱样鲜嫩的少妇相比，头顶“高危产妇”的帽子的我的身体条件决定了我的孕期要比一般产妇艰难。怀孕早期，因为有流产先兆，我住了一次院，吃药打针好不容易保住了胎儿，然而到了怀孕六个月时，又被检查出羊水混浊导致胎儿宫内缺氧，结果又是一番折腾。捱到八个月的时候，由于“妊高症”和胎儿宫内缺氧我不得不选择让我的儿子提前出生。怀胎八月，我相当于在练狱中走了一遭。万幸的是，儿子虽然早产，体重轻身体弱，但其他方面指标还算正常，由于高龄孕育我所担心的孩子可能产生的缺陷并没有发生在我的儿子身上。这一点，我是感谢上天，给了我一个健康完整的孩子。

但相比于孕育的苦，我的苦还在后边。我现在只想说，没有经历过养育孩子的苦的人，是体会不到做母亲的辛苦的。从孩子呱呱坠地那一刻起，我的生活就被这个小人儿给彻底颠覆了。那个时候的我，完全没了写字楼白领的优雅，母爱泛滥的我，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给了儿子。为了儿子健康，我不惜冒着“自毁形象”身材走样的危险，坚持母乳喂养。每晚，为了给儿子喂奶，我都要起好几次，儿子不管饿了还是尿了拉了，他的哭声就是命令，不管我睡得多沉，只要听到儿子哭，我就会像士兵听到冲锋号一样，一骨碌爬起来扑向他。每次坐着给他喂奶都得喂一个小时，直到他吃饱喝足在我怀里沉沉睡去，我才敢轻轻地将他放下，自己瞅空眯一小会。老公见我这样喂儿子太辛苦，就劝我躺着喂，这样在儿子吃奶的同时，我也可以多休息一会。但爱子心切的我，怕躺着喂奶会压到儿子，所以整个月子里，虽然产后身体虚弱，但我还是一直坚持坐着给他喂奶。

我的生活因为有了这个小生命而异常地忙碌而混乱。儿子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睡醒了饿了尿了就哭，如此程序，一天到晚无极变速，随时变换，而我这个辣妈，只能瞅小人儿睡着的时候，洗衣做饭，打理自己。有时候困极了累极了，趁小人儿睡着的功夫，躺在沙发上忙里偷闲小眯一会儿，然而就在我刚刚进入梦乡与周公约会的时候，小人儿的尖声哭叫又惊忧了我的好梦，将我拉回了现实。从周公那返回的我，便本能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又开工了。

想想那个时候，真叫一个累啊，虽然我有思想准备，但我真的意料不到养育一个孩子会这么烦累，烦极了累极了我甚至会后悔生这么个小东西了。自从有了儿子后，因为儿子的拖累，以前在工作中常常扮演无敌超人的我，便丧失了追求事业的斗志，工作的时候，也因为心有牵挂而常常不在状态。眼看同事们的业绩蒸蒸日上，升职的升职，加薪的加薪，而我却只能在原地踏步，我只有艳羡的份；老板给我好的工作机会，我虽然动心但却总是将机会拱手让人，不是我风格高尚，实在是我抛不下家里那个让我累并快乐着的小人儿。

小人儿在我的呵护下一天天长大。很快，我心中的那一点点悔便被他带给我的诸多惊喜冲击得无影无踪了。小人儿会笑了，会翻身会坐了，会蹒跚学步了，他生命中的每一点细微的成长，都令我惊喜，令我欣慰。每天我下班回家，他在家里听到我上楼的脚步声，便会喊着“妈妈”跌跌撞撞地从家里冲出来在楼梯口迎接我，张开双手要求我抱他。见我左手包右手蔬菜，没法抱他，他便揪着我的衣襟让我蹲下来，亲亲我的脸颊，然后接过我手里东西，牵着我进门。有时因为俗事的烦扰，我常常会心情不好。在我暗自神伤，将自己沉浸在自以为是的烦恼中纠结的时候，他会悄悄地蹭到我身边，用胖胖的小手帮我擦去伤心的泪水，安慰我：“妈妈不哭，有祥祥在呢，祥祥陪着妈妈。”那一刻，小人儿清澈的眼神，一下子将我融化了。面前的“护花使者”如此贴心贴肺，所有的烦恼对于我来说，都成了浮云。

在儿子上幼儿园大班的那年，我因为摔伤了膝盖，在家养伤，老公出差，家里没人送儿子去幼儿园，我只得打起精神一瘸一拐下楼送他去幼儿园。在我下楼的过程中，儿子一直小心地搀扶着我，叮嘱我慢点，下得楼来，他担心地眼神一直没离开我，他说：“妈妈，要不算了吧，幼儿园不远，我知道怎么走，你的样子让人担心，还是在家休息吧。”

我不放心他一个人走，坚持送他。在路上，他像一个真正的“护花使者”一样一直走在我左边，小心地呵护着我，搀扶着我，叮嘱我注意车子。在我将他送进门，转身要离去的时候，他用无比担忧的眼神看着我，担心地说：“妈妈，你的腿这个样子，一个人能回家吗？祥祥很不放心呢。”小人儿无比贴心的话让我的眼中有湿湿的泪落下。我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吻着他粉嫩的脸颊，那一刻，满怀幸福的我觉得，有如此贴心的儿子，我所有的付出都值了。

在这个世界上，爱有多高、多重、价值几何，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面前的这个小生命，给了我无限的安慰，无限的爱。我给了他生命，他给了我全部的爱，爱的价值，大抵体现在此。爱的付出与回报，无从说值得不值得，但有付出就会有回报。“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我从我的孩子身上，学会了怜惜、体贴、感激、回报，并从此学着向他那样，以爱怜的眼光看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很庆幸我以秒杀的心态在最后的机会抓住了生育的尾巴，并有了自己生命的延续。因为这个生命的延续，我的生活开始变得有了意义，从此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牵挂付出，享受爱的回报，幸福并快乐着。我想，万物轮回，生命的延续大抵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