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中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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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杆痛，吃杜仲
2019-12-29 19:22:00我周末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喜欢出去瞎逛。
偶然在成都龙泉驿的露天菜市场上看见有人卖葵菜(成都人称之为“冬寒菜”)，于是欣然买了一把，买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吃，便问卖菜的大伯：“这个菜怎么吃呀?”。
大伯说：“细细地切来煮稀饭，最后撒点毛毛盐。”我提着葵菜走了，一路上却不停地回味着大伯的话。
“撒点毛毛盐!”有意思!我听说过毛毛雨、毛毛汗，毛毛盐却还是头一回听说。
毛毛盐的意思是要撒一点盐，但又不能多撒，像毛毛雨一样随便撒几粒就行了。
老百姓说话有时候是很有意思的。
贵州人爱吃酸，贵州人说：“三天不吃酸，走路打捞蹿!”打捞蹿形容走路不稳、左右摇晃的样子。
陕西人喜欢吃油泼辣子。“陕西八大怪，油泼辣子是道菜。”
北方人的一些俏皮话也很有意思，比如说：“上鞋不使锥子针(真)好，狗撵鸭子呱呱叫。”
云南的鲜花饼很好吃。“云南十八怪，鲜花做饼拿来卖!”我是四川人，四川人做菜，爱用花椒辣椒，也爱用豆瓣酱。
家乡人说：“花椒要麻，辣子要辣。”说：“咸(盐)吃力气酱把滑，不得辣子吃眼睛瞎。”得不到辣椒吃眼睛就会瞎!
这些语言都是值得细细品味的。我始终觉得，艺术家应该多到民间去采采风，或者说应该多到民间去体验体验生活。
暑假回家，发现母亲的血压有一点高。我不太想让母亲长期吃西药片降压，就买了一点杜仲给她煮水喝，之后，血压就降下来了，到现在一直很稳定。杜仲对血压具有双向的调节作用，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中国药典》对此也有明确记载。我就不再多说了。
有一天，家里来了两个亲戚，问我母亲的血压是怎么降下来的?我说也没有吃什么药，就煮了一点杜仲水来喝。
“杜仲?什么是杜仲?”一个亲戚问。
“杜仲是一种树，中医一般用它的皮。”
“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树呢!?”亲戚一脸迷惑。
另一个亲戚却眼睛一亮，恍然明白：“杜仲啊!这个我知道。我家屋后就有好几棵。腰杆痛，吃杜仲!”“腰杆痛，吃杜仲!”
亲戚的这句话倒让我大吃一惊，暗想：“他怎么知道杜仲可以治疗腰痛呢?这句话他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我告诉两个亲戚，杜仲采集时间有讲究，不能乱采。中药也不能乱吃，要辩证之后对症用药才行。不过杜仲是一个药食两用的食材，可以炖汤。杜仲排骨汤、杜仲猪腰汤都是很好的药膳。
以前曾遇到过一位老人，此人真是一个正骨高手。一位腰椎间盘突出的患者，腰痛剧烈难忍，以至于不能下床，经他之手推拿正骨，一个小时后即能下床自由活动。
推拿正骨作为中医的一个门类，很多时候都被人忽略。在老人的身上，我看到了中医正骨的神奇，也深感中医治病常法非法，法无定法的奥妙。
不过，老人给病人正骨完了以后，通常还要开一张食疗方，以滋补肝肾，巩固疗效。方子所用药味不多，其中就有杜仲，用量是15g，用来与猪的脊梁骨同炖。
南昌绳金塔附近有一家龙老五瓦罐汤店，店里有两道特色菜。一道是桂花炒年糕，一道是杜仲猪腰汤。
几年前，好友带我去店里，极力给我推荐这两道菜。我斟酌片刻，要了一份桂花炒年糕、一份排骨山药汤。
桂花炒年糕色泽清新洁白，嗅之芬芳扑鼻，吃上一块，顿觉心旷神怡。排骨山药汤，汤清亮，味鲜美，也很好喝。
为什么不吃杜仲猪腰汤呢?因为我不太喜欢吃动物的内脏。这纯属个人偏好而已。
不过，杜仲猪腰汤在中国似乎是很有一点名气。好多地方都有这款汤。
此汤究竟起于何时?
我翻了一下袁枚的《随园食单》、王孟英《随息居饮食录》，没有查到。又翻了一下元代忽思慧的《饮膳正要》，还是没有查到。后来在唐代许孝宗《箧中方》里发现了一个方子：
治腰痛：杜仲一斤，五味子半升。二物切，分十四剂，每夜取一剂，以水一升，浸至五更，煎三分减一，滤取汁，以羊肾三、四枚，切下之，再煮三、五沸，如作羹法，空服顿服。用盐、醋和之亦得。
那么，杜仲猪腰汤很可能是从这个方子演化出来的。不过，许氏的方子里用了五味子。五味子五味俱全，而以酸味最浓，用来炖汤，似乎有一点影响口感。杜仲猪腰汤不用它，是有道理的。
杜仲是一种树，可以长到20多米高，叶子有一点像马桑树叶，但是是椭圆形的。据说它和银杏树一样，躲过了第四纪冰川，是科学家眼中的“植物活化石”。
杜仲一身是宝，入药则以皮、叶为主。皮以皮厚丝多、拉扯不断者为佳。
中医肾病学家邹云翔老先生每用杜仲，方中多写“厚杜仲”。
杜仲皮里的丝其实就是杜仲胶，经过提取可做航空、海底电缆的特殊用胶。
隶属于湖南省张家界市的慈利县，有“中国杜仲之乡”的美誉。当地的杜仲种植面积达数十万亩，当地人采杜仲叶制茶，说可以降三高。当地有一道名菜：杜仲籽炖鸡。杜仲籽(种仁儿)形如葵花籽仁儿，一只鸡，放两调羹杜仲籽。不可放太多，太多则汤苦，不好喝。
我见到的最大的杜仲树是在江西的庐山上，就在白居易草堂旁边的如琴湖畔。树有汤碗口那么粗，这么粗的杜仲树少说树龄也有五十年了吧!树皮的药效想来应该不会太差!
“杜仲(皮)，一名思仙(《本经》)。(气味)辛，平，无毒。主治腰膝痛，补中益精气，坚筋骨，强志，除阴下湿痒，小便余沥，久服，轻身耐老(《本经》)。脚中酸疼，不欲践地(《别录》)。治肾劳，腰脊痛(《大明》)。人虚而身强直，风也。腰不利，加而用之(甄权)。能使人筋骨相着，润肝燥，补肝经风虚(好古)。”
要而言之，杜仲之功在于补肝肾。连《中国植物志》里都说：“(杜仲)树皮药用，作为强壮剂及降血压，并能医腰膝痛，风湿及习惯性流产等”。
中国古代用杜仲最多的医家，我觉得是孙思邈，他的好些治腰痛的方子都用到了杜仲，其中就包括“独活寄生汤”。他的书里还不止一次地提到了“杜仲酒”，以治腰痛。效果应该很好。
许学士《普济本事方》里还有一个“思仙续断丸”，“(主)治肝肾风虚气弱，脚膝不可践地，腰脊疼痛，风毒流疰下经，行止艰难，小便余沥。此药补五脏内伤，调中益精凉血，坚强筋骨，益智轻身耐老。”里面不但用了杜仲，还用了川续断。
这两味药相配伍，尤其精妙。
焦树德先生说：“伤科中常把杜仲与续断同用。前人经验认为杜仲能促进筋骨离开的部分结合起来，续断能使筋骨断折的部分接续起来，二药同用可增强疗效。”
据说，杜仲皮还可以做鞋子。杜仲皮的银丝看起来软绵绵的。用杜仲皮做出来的鞋子穿在脚上会很舒服吧。
参考文献：
[1]中国科学院中国植物志编辑委员会《中国植物志》，科学出版社，2007-01-08
[2]黄新吾、邹燕勤、苏明哲整理《邹云翔医案选》，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3-01
[3]宋·许叔微《普济本事方》，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8-06-01
[4]李时珍《本草纲目》，人民卫生出版社，2004-06
[5]唐·孙思邈《千金方》，四川大学出版社，2014-09
作者：陈新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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