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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科幻》

开博时间:2016-07-01 14:43:00

新知...新奇...新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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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黄鹤楼(下) 綾綾

2013-08-08 15:07:21

    奇怪的事情总会一个接一个地不停发生,或者,用一个成语来描述这种状况更为贴切,没错,就是祸不单行。
    在我研究了将近两小时那本艰涩文言文与奇异符号混杂、没故事没情节没章法的天书之后,我的脑子已经彻底晕了,放下书,使劲揉揉眼睛之后,我突然意识到了两个很严重的问题。
    第一,这本书凭我现在的智商根本就看不懂,所以我根本就没法鉴别它到底是失传千年的神作还是一摞莫名其妙的废纸,还不如早点睡觉算了。
    第二,我好像还不能马上睡觉,因为,现在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一刻了,可安东却还没有回来。
    说实话,第二个问题比第一个不合常理多了。
    因为,这家伙作息一向很规律,每天晚上十点半左右基本都会回到寝室,当然这不是因为他不想再学得晚一点,而是所有的自习教室在十点都会清人关门,而宿舍也会在十一点半准时锁门。晚归的,在考评表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是小,楼管阿姨的严词谴责可不是正常人能受得了的。
    所以,很多出去泡网吧的如果在十一点半前回不来,也基本就会在那包宿了,我们宿舍其他俩哥们有时候就会干这事,就比如,刚刚他俩还发短信跟我说今天晚上不回来了。但安东和他们完全不一样。我们传说中的学习小霸王从来没逃过课,也没去过网吧,在我的印象里,他好像连电脑游戏这玩意都没碰过。
    这么晚了,他在外面干吗呢,难不成遇到不测了?不过我又瞬间否定了这个想法。就他那样,人家坏人是能劫到财还是能劫到色啊?
    虽然这样想着,但我还是拿起电话拨了安东的手机号码。连打三遍,都是关机,这下我真有点急了。想了想,我又拨了对铺许超的电话。
    “超子,安东跟你和云涛在一块吗……你才吃饱了撑的呢,我跟你开这玩笑干吗?这都几点了,他到现在还没回宿舍,电话也打不通,你说怎么办啊……好,好,你在学校大门口等我,我马上出来。”
    我们决定一起去找安东。
    出宿舍大门的时候,我骗楼管说我高中同桌在这座城市的另一所大学上学,今天他出车祸了生命垂危躺在医院里估计已经快不行了我必须马上赶过去看他也许这就是最后一眼了,然后阿姨痛快地给我开门放行。
    撒这谎只是因为我不想安东在明天回来的时候被楼管阿姨狂批一顿。
    当我赶到学校正门口的时候,许超和张云涛已经等在那里了。我们简单商量了一下之后,便从学校门口没关门的饭馆、网吧、宾馆开始找起。可是,找了一大圈,却一点结果都没有。中间,我们在东门食摊一条街寻找的时候,我还惊异地发现我几个小时前还光顾过的黄鹤书局竟然变成了一堆废墟。
    “你不知道吧,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这儿着火了,消防队的都来了呢,那时候我正好路过,听说是关了门之后着起来的,幸亏当时里面没人也没什么贵重物品。”许超见我一脸惊愕便解释道。
    “你怎么就知道没有贵重物品,说不定那堆书里就有什么绝版古董,不过呢,现在全烧没了。”张云涛一向喜欢和许超抬杠。
    我在一旁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可心里却泛起了嘀咕,太奇怪了,短短十几个小时之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诡异的事情。它们之间看似毫无关联,但我的潜意识却一直告诉自己,一切不可能那么简单,也许,还有更大的事情就要发生。
    当然,当时的我还完全料想不到,我的第六感还真是挺灵的,并且,事情比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三个小时后,没找到人也没打探到任何消息,我们仨只好又折回了学校,开始在校园内漫无目的地搜索,但直到天亮仍旧是一无所获。
    期间,我们也曾不停地给安东打电话,可他的手机却一直是关机状态。
    “跟老师说吧,这事不是我们能管的了,万一真出大事就麻烦了。”在图书馆前的小广场,张云涛突然停下脚步对我和许超说,此时,他的眼里已经布满了红丝。
    “万一他只是临时有急事离开了,恰好手机又没电了呢?这么兴师动众的是不是太冒失了啊?”许超提出了自己的异议。
    “我看还是跟老师说吧,我也不想往坏处想,可他要是手机真没电了,也应该借别人的手机给咱们打电话说一声吧,可到现在连个音信都没有,这难道不奇怪吗?”我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商量了几分钟后,我们终于达成了共识——给班主任打电话。
    说实话,和高中反差很大,在大学里,班主任并不是一个出镜率很高的角色,我们也就是在班会之类的集体活动上能看见她几眼,其他时候,她基本只活在我们的传说里。但现在,我们也只能找她了,虽然在大家看来数学分析老师和高等代数老师的脸孔更熟些。
    从荀府出来后,廖楚衡因还有公务在身便带着几个随从先行离去了。
    祖冲之打算回驿馆仔细研究一下荀瓌的手稿再从长计议。
    不知为何,在他的潜意识里,总觉得荀瓌的死和异星事件是存在着某种关联的,也许是导演异象的幕后黑手发现荀瓌已悟出了掩藏在阴谋背后的玄机而杀人灭口,但若真是那样为何事后又不去毁了那推演手稿呢?是没有找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祖冲之绞尽脑汁仍百思不得其解。说不定,这手稿里便隐藏着所有的真相。回房落座后,祖冲之一边打开小洛交与他的布书袋一边如此思量着。
    手稿加起来大约有一寸多厚,一页一页翻过去,偶尔能看到些许文字,但更多是一些祖冲之全然看不懂的离奇符号,且很多张上面还都充满了涂抹修改的痕迹。
    祖冲之以前就知晓,这就是荀瓌这个旷世奇才独特的演算风格,其中的乾坤,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易领悟的。就算是硬着头皮,也要把它们尽快弄明白。这是祖冲之此刻唯一的信念。
    这些手稿其实并没有什么顺序,祖冲之看了几页便看得头昏脑胀,全然不解其中章法。没办法,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从有汉字的地方入手。
    其实带字的纸页并不算多,带完整句子的也就只有那么十几页,祖冲之便把它们一一挑出来仔细阅读起来。
    看着看着,他竟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遥远而不可思议的新世界,那里的规则,比他自己创造的故事里的还离奇万倍。
    看了整整四个时辰,虽然对于大部分推演过程祖冲之依旧是不知所云,但他大抵已明白了荀瓌所得出的结论,那就是,天上多出的那颗新星并非真实存在,只是个虚幻之影。
    虚幻之影?还真是匪夷所思。祖冲之一边思考着这幻影的含义一边起身来到窗前抬头张望,此时已是夜晚时分,那颗异星就点缀在紫微垣中央闪闪发亮,甚至比周围其他的星星都璀璨夺目。
    祖冲之记得荀瓌以前曾对他说过,宇宙之大,奥秘无穷,我等迄今又可曾窥见其中之万一,想要穷尽宇宙之天道,其实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想到此处,他不禁在心里暗自感叹,叔玮啊叔玮,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正当祖冲之独自伤神时,屋门却自己缓缓打开了,接下来,房间里突然一片黑暗。祖冲之察觉到,是有人用暗器打灭了桌上的灯。
    “来者何人?”
    并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听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祖冲之亦不再多想,连忙飞身一跃跳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抽出宝剑准备应战。世人大多只闻祖冲之是个才高八斗的翩翩公子,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剑法也卓尔不群。
    说时迟那时快,此刻那刺客已近身欺到祖冲之跟前,挥剑狠狠地刺了过来,看样子是想一剑置他于死地。
    祖冲之连忙亮剑招架,一时间,这黑漆漆的房间里便是疾风呼啸,剑影散乱。
    两人从屋里一直打到屋外,祖冲之意识到,眼前这个青纱照面的神秘黑衣人绝非等闲之辈,出手快且狠,招招皆咄咄逼人。
    五个回合之后,祖冲之抓住对方一个破绽挥剑一扫,只闻“叮”的一声脆响,刺客的兵刃被弹飞到庭前的空地之上,紧接着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祖冲之的剑锋已直指刺客咽喉。
    “廖参军,怎么会是你?!”摘下刺客面纱的那一刻,祖冲之不禁大惊失色,他实在想不通,这个近几日一直和他形影相随、看上去温和有礼的武官为何会对自己起了杀心。
    “既然是你手下败将,我就什么也不想多说了,要杀要剐,最好现在就给我来个痛快吧。”廖楚衡此时的脸色忽青忽白,极为难看,他一直用力别过头去,不愿直视祖冲之的眼睛。
    安东的尸体是被一个清洁工发现的,出于好奇,那位无聊的大叔打开了那个被丢在垃圾箱旁边的巨大蛇皮袋,然后,被一张绝望而狰狞的面孔吓得尖叫一声瘫软在地上。
    警方说,这是他杀无疑,凶手用匕首刺穿了安东的后心,又准又狠,一刀毙命。并且,他们分析,这十有八九和最近的一宗连环抢劫杀人案有关,因为那个穷凶极恶的歹徒每次实施抢劫后,都会用这个手法杀人灭口。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做笔录的时候,我特意和警方提到,安东出事前好像曾经和人打过一个赌,赌一道题他到底能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解出来,在我看来,警方应该从这个和他打赌的人身上入手。
    但安东的手机下落不明,周围所有认识安东的人也都表示从来没有和他在那天打过类似的赌。这条线索模糊不清,警方一直把破案主线定在连环抢劫杀人案上面,凶手却又一直逍遥法外无迹可寻,案件的侦破于是陷入了僵局。
    安东的父母来学校处理后事的时候,几度情绪失控,那场面真的很是令人心痛,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是人间惨剧,何况安东又是安家的独子。当然这事学校也脱不了干系,相关人员该处分的处分,该撤职的撤职,学校也赔偿了一笔数目不小的费用,但我知道,不管给多少钱,他们儿子的命却再也买不回来了。
    安东出事之后,我一度不敢晚上走夜路,吃完晚饭之后,我都会窝在寝室里不再出门,因为在脑海中,我总会莫名其妙地感觉这个世界充满了不可预料的危险,如果稍有不慎,就会深陷泥潭之中。
    这些时日,也许总是一个人在屋闲得太无聊了,我竟然开始喜欢起了读书。
    一道道看似枯燥难懂的数学题目,做着做着会越来越投入其中,并且感觉乐趣无穷。
    仿佛身体中又注入了一股我以为早已消耗殆尽的热情,甚至让我觉得,它可以伴我燃烧一生。后来,我把那本奇怪的古书交给了我的数学分析老师,他是我们系最有声望的老教授,当他满脸疑惑地接过这本破烂不堪的古籍时,我郑重地把我的猜测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
    我也不清楚那时候的我到底是怎么了,并没有任何有力的凭据,却坚定地要这样做。
    在那段时光里,那几起集中发生的、看起来毫无关联的离奇事件真的把我改变了,按人们时常感慨的话说,这应该就是所谓宿命。不过在内心深处,我其实从未真正相信过命运这东西。你说所有的一切都是早已被安排好的,我却认为,我才是自己真正的主宰。

    在廖楚衡被关押起来的第三日,祖冲之亲自前往天牢探视廖楚衡,因为在他心中,实在存有太多的疑问需要廖楚衡的验证和解答。
    “祖大人,你无须再问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现在只求一死,还请祖大人成全我。”见祖冲之站在面前,廖楚衡也不起身,只是轻轻挪了挪被镣铐锁住的双脚。
    “我听说了,这几日不管何种酷刑加身,你都始终一言不发,只一心求死。廖参军,你的生死,我是做不了主的,但是,发自内心地说,我并不希望你死。”祖冲之一字一句郑重说道。
    “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我曾要取你的性命,你怎么可能不盼着我死。”廖楚衡闻言不屑地瞟了一眼祖冲之道。
    “和你共事几日,我能察觉出,廖参军并非不义之人,想来你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才一时糊涂对我起了杀意吧。”
    这一回,廖楚衡并没有搭话,只是轻轻低下头,仿佛在沉思着什么,但眼底,依旧满是杀意。
    “这是我的选择,我不会后悔。还有你,我真没看出来,表面上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实际上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早晚会遭报应!”良久,他幽幽开口道,语气依旧凶狠,却又藏满了忧伤。
    “如果我把实情告知于你,恐怕你就不会再这样想了。”
    “你什么意思?”廖楚衡不禁剑眉一挑。
    “海月已经被官府捉住了,她可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你身上了,你现在何必还如此痴情不移呢?要我说,还不如尽快把实情供出来,争取从轻处理。”祖冲之说这话之时,紧紧握住了双拳,只有他自己能体会到,那手心里汗水的黏滞感。
    “不可能!她说过事成之后我们一起远走高飞的,若是计划失败我身陷囹圄,她便跳江自尽,我们来世再做一对团圆夫妻。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背叛我!”刚才还看上去什么都无所谓的廖楚衡,听了祖冲之的话后便情绪失控。
    处于绝望边缘的廖楚衡终于全盘道出了实情。
    原来,他一个月前在黄鹤楼吃酒时偶然结识了海月,从此便心心念念再不能相忘,后来两人甚至已海誓山盟,约定从此不离不弃。可就在前几日祖冲之刚刚抵达夏口之时,海月却突然找到廖楚衡,哭得跟个泪人般一直说自己活不下去了,在廖楚衡的再三追问之下他才得知,原来大珠宝商荀晟的独子荀瓌前些时日看上了海月,非要娶她过门,她当时一口回绝了,可那小子却仗着自己父亲的势力不断威胁海月,甚至声称若海月不嫁给他就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你为了能与海月长相厮守,就杀了荀瓌,是吗?”祖冲之没想到,他这几日通过调查无意发现廖楚衡竟和那黄鹤楼的歌姬海月已交往月余后,所编造出来的诈廖楚衡的谎言,竟然还能引出如此令人震惊的真相。
    “你也不动脑子想想,荀瓌他会是那种人吗!”祖冲之忍不住怒吼道。居然是廖楚衡杀了荀瓌,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在杀死荀瓌之前,我也只和他见过那么两面而已,对他的为人我根本不会了解,并且,海月的话,我没理由不信……现在想来……哎……”廖楚衡垂下头来,幽幽地说道,那哀怨而绝望的神情,仿佛一只受了重伤的无助野兽。
   “后来,事情越闹越大,期间我曾经找过海月一次,问她愿不愿跟我一起远走高飞,因为我觉得荀家势力很大,而且杀人这种事终究是纸里包不住火,如果不走的话,也是终日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但海月却并不同意我的想法,她说她不想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而且最关键的她的生身父母都葬在夏口这里,她不想以后连个给他们烧纸的人都没有。最后我说不过她,也就选择顺了她的心意,可没想到两日前她又来找我,跟我讲我们这次不得不走了,因为你发现了她和荀瓌之间的事。”
    “她说我发现了他们的事?”祖冲之觉得这事情越来越蹊跷了。
    “她说你以荀瓌好友的名义找过她,并对她说荀瓌要娶她过门但又被拒绝的事情荀瓌曾对你说过,然后便一口咬定是她害了荀瓌。海月说当时她很害怕,一直求你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可你却无耻地要挟她令她委身于你,然后你才会考虑替她保守这个秘密……”
    “然后你就打算要我的命是吧……好,你不用再说下去了,剩下的话,你留着跟王大人去说吧。这个蛇蝎妇人,我非亲手抓住她不可!”此时的祖冲之,简直是忍无可忍,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活了这么大岁数,竟然莫名其妙地被一个小女子给算计了。
    她如此处心积虑地栽赃陷害,肯定不止是因为喜欢廖楚衡那么简单吧。祖冲之一边往外走一边稳了稳心神,冷静地思索道。
    她的目的,应该是要荀瓌和我的命,可我与她素昧平生,她究竟为何要这样做呢?祖冲之觉得,这事情简直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异星。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突然闪出了这个词,并且,再也挥之不去。
    “祖大人,刚才有位姑娘让我转告您一下,她叫海月,是您的朋友,今天晚上,她会在黄鹤楼等您。”在天牢门口,一个兵卒见祖冲之从里面走出来,连忙上前通禀道。
    竟然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那我们今晚就做个了结吧。祖冲之在潜意识里预感到,也许,今夜,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了。
    这是海月在地球的最后一日。她的能量储备装置只够维持她在这个宇宙体系中停留地球时间七十二小时了。
    麻烦都基本解决了,就差最后一个其实也无足轻重了,马上就可以回去了,真好。
    海月一边整理行动数据,一边松了口气。
    她要回的地方是β-7823宇宙,没错,她不属于这个时空。
    在不久之前,β-7823宇宙智慧文明联盟在科技方面取得了一项突飞猛进的科学进展,就是多维宇宙全息分析技术。
    全息论的核心论点是:宇宙是一个各部分之间全息关联的统一整体。也就是说,在宇宙中,一切事物都具有时空四维全息性,同一个体的部分与整体之间、同一层次的事物之间、不同层次与系统中的事物之间、事物的开端与结果、事物发展的大过程与小过程、时间与空间,都存在着相互对应的关系;每一部分中都包含着其他部分,同时它又被包含在其他部分之中;物质普遍具有记忆性,事物总是力图按照自己记忆中存在的模式来复制新事物。
    这项技术基于海量的数据搜集和统一的模拟分析,得出了一个惊人的推论——未来是完全可以预测的。
    也就是说,只要掌握了完备的初始条件信息、规律和计算能力之后,可以推演出世间所有发生过、正在发生以及即将要发生的任何事情。换句话说,你现在看到的,听到的,还有亲力亲为的,其实都是早已经安排好的。
    当然,这项技术还不够成熟,他们还不可能预测出全部的未来,但少许一部分,却已基本弄清。其中的一个结论,让他们震惊不已,那就是,另一个编号为AG-792012宇宙有一天会把他们所处的宇宙完全吞没。
    经过反复研究,他们发现那个封闭的宇宙会吞掉他们所在的β-7823宇宙,是因为在AG-792012宇宙中,有一颗叫做地球的行星,生活在上面的人类文明利用先进的技术改变了他们所处宇宙的物理常数,从而不知不觉地影响了另一个世界的生死存亡。
    那项技术,是基于一个叫安东的数学家研究出来的,而这个数学天才之所以能得出这项理论,都是因为有一天晚上他无意中在他大学门口的一个叫做黄鹤书局的地方买到一本名为《缀术》的书籍所导致的。通过严密的计算,他们发现,那本《缀术》是由一名叫做荀瓌的古代数学家写就的,失传多年之后不知为何又突然重见天日。
    就算命运早已写好,也没有谁愿意坐以待毙。
    于是,β-7823宇宙智慧文明联盟打算去阻止事情的发生,当然,一切要以对正常事物发展干扰最微小为准则,地球人所讲的蝴蝶效应,他们同样也非常清楚。
    于是联盟派出了海月,她是紧急事件处理中心最优秀的执行者之一。
    事件处理小组制定出了详细而完备的计划,简要来说,就是清除掉安东和荀瓌。
    于是,海月化名刘荔纱,接近了安东并成功杀死了他,顺带一把火烧掉了黄鹤书局。
    原本貌似已经写好的未来,就这样被她推到了另一条轨道上。
    阻止尚未发生的事,真的要比改写历史简单得多。
    她的另一个任务——杀掉荀瓌相比之下就要复杂太多了。
    β-7823宇宙文明目前的技术虽还不能把物质或者能量传输到过去,不过,却已发明出了间接影响历史的信息投影方法。
    没错,那颗异星就是远程虚拟信号中转机械,它负责把海月的执行信息发往那遥远的古代,装备的能量储备限制它只能运行一百天。
    其实,到了地球之后,海月才发现了一个大问题,没错,这个问题麻烦极了——地球人所记载的历史和β-7823宇宙文明的某些运算结果有些不符,在地球人的历史资料中,早已失传的《缀术》是祖冲之写的,而荀瓌这个名字,在人类历史文明的长河中连颗小小的沙粒都不算,他只是祖冲之所著的众多志异小说里一个描述的极简略的人物而已。
    海月也曾非常矛盾,到底要不要改变行动计划,作为任务的执行者,目前她虽无法联系到总部,却拥有自行改变行动计划的权限。
    组织交给她的,从来都是最优方案,她也从来没有质疑过。但这一次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这是她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情况。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在优先除掉荀瓌的前提下,再想办法除掉祖冲之,但如果除不掉这个节外生枝的家伙也就算了。
    因为,比起相信地球人并不完善的历史记载,她更相信自己文明的技术。并且,把执行结果的影响降低到最小值,这也一向是他们组织的做事原则。
    这晚,黄鹤楼依旧灯火如昼,但却一个食客也没有。
    祖冲之进门的时候,海月便坐在那厅堂的正中,幽幽然抚着琴。旁边的饭桌上已摆满了丰盛而精致的菜肴,一个伙计站在门口,随时等候吩咐。祖冲之落座之后,对伙计使了个手势,那小厮对他作了个揖,然后便退下了。
    “啪,啪,啪,”祖冲之连击三掌,“姑娘奏的曲,真是精妙至极,在下此生还从未听过如此动听的旋律呢。”
    “初次见面,承蒙公子夸奖。”海月停止了演奏,抬起头来对祖冲之微微一笑。
    “姑娘真是健忘,我们这应该算是第二次见面吧。”祖冲之给自己倒了杯酒。
    “哦?”海月柳眉一挑。
    “上一次,在长江之岸,我还曾对廖参军说,姑娘真是宛若仙子下凡呢。”祖冲之一边用手缓缓摇着酒杯,一边气定神闲地说道,不过猛然之间,他却突然抬起手来,把这一杯酒都泼向对面的海月。眨眼间,那水珠便准确无误地溅落到海月的身上,水花溅了一地,可她的衣裳却分毫未湿。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海月怒目道。
    “恐怕,海月姑娘和那颗天上的异星一样,只是虚幻之像吧。”祖冲之放下手中的空酒杯,站起身来咄咄逼问道,“可我到现在也搞不懂,既然是虚幻之像,为何却又能如此的活灵活现,恕在下愚钝,还请姑娘为在下解惑。”
    “哼,祖冲之,你以为你赢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黄鹤楼周围埋伏了多少兵士,我今晚既然敢约你出来,我就有十分的胜算。”海月冷冷一笑,完全没有了刚刚弹琴时那温婉的模样。
    “不管你是什么妖孽,今天,你都必须给荀瓌抵命,他到底怎么招惹上你了,你非得置他于死地不可,你让他的父母以后怎么活!”既然事情已经挑明,祖冲之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演下去。
    “其实,我挺喜欢荀公子的,他是个好人,又才华横溢,我若是个凡尘女子,也一定很乐意嫁给他。他说要把那传家的琥珀蝴蝶送给我当定情信物之时,我还真是感动了呢。”
    “海月小姐,你就别在这虚情假意故作姿态了,我希望,今日,你能给我个交代,给荀瓌的在天之灵一个交代。”祖冲之正色道。
    “交代,呵,说说倒也无妨,反正我的任务也已经顺利完成了,还有半炷香的时间,这世上就再没有什么海月了。”海月望着那片璀璨的星空意味深长地说。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祖冲之实在搞不懂这个古怪的女子今天到底唱的是哪出戏。
    “看见那颗星星了吗?”海月指着紫微垣的中央对祖冲之说道,“我和它其实是一体的。”
    “你说什么?”祖冲之有些匪夷所思。
    “你看这浩瀚的星空,漂亮得简直令人心碎,不知道你仰望它的时候,有没有想象过它的尽头在哪里?”
    “当然想过,难道,你还有那颗星星就是从世界尽头来的不成?”祖冲之侧头道。
    “当然不是。”海月妩媚一笑,“我和你们根本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哦,此话怎讲?”
    “上下四方谓之宇,往古来今谓之宙,而时间与空间合起来,便是这一片浩荡的天地和洪流般不断滚滚向前的历史,但你和我,并不属于同一个时空,换句话说,我们来自不同的宇宙。”见祖冲之不语,海月继续道,“其实,每一个宇宙都是独立而封闭的,你现在看到的、听到的、还有亲力亲为的,都是上天早已经安排好的。”
    “不可能,我从不相信命运,未来根本就是未知的,怎么可能有注定一说。”祖冲之坚定地说,“你最好别用这种故弄玄虚的言论来转移话题。”
    “我的话,你信与不信都无所谓。”海月淡然一笑,眼神之中却写满了不屑,“没错,就如刚刚你猜到的那样,我只是一束投射到你们世界的幻影,确切地说,就是一束精密设计的信息流。我可以和你交流,但我不可能和你们这里的人一样吃饭,喝水,相互触碰,概括地说也就是不可以进行物质与能量的交换,所以你刚刚往我的身上泼酒,也不会把我的衣衫弄湿,哦对了,你不是一直都在查那颗异星吗,其实它是一个远程虚拟信号中转机械,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由它控制的。”
    “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这些跟荀瓌、还有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若不除掉荀瓌,他就会毁灭我所在的那个世界。”
    “他?”
    “就是他,先知说过,在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将会出现一位旷世的数术奇才——也就是荀瓌,他会写出一本书,名字叫做《缀术》,而你们的后人,就是根据那本书上所写的知识改变了你们的宇宙常数,从而,也在不经意间改变了我们宇宙的命运。”
    “你没有办法直接杀死荀瓌,就设计利用廖楚衡要他的命?”
    “没错啊。哦,对了,有一点我一定要跟你说清楚,我们的计划里,根本就没有杀掉你这一条,但我真的很看不惯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所以也就故意和廖楚衡那么讲的,你是个笨蛋,而他比你还要笨上百倍,我无论说什么他都会相信,今天离开之前我把这些话告诉你,只是想让你明白,最后的赢家是我,而你,什么都不是。”海月直视祖冲之充满红丝的双眼,用挑衅的语气说道。
    “你错了,你们的这种做法,其实已经改变了我们的世界,也间接影响着你们的世界,所以,最后的赢家是谁,还不一定呢。”祖冲之说这番话之时,埋伏在楼外的官兵已经冲了进来,将海月团团围住。
    “那就走着瞧吧,时候已到,我也该走了,后会有期。”还未等周遭人反应过来,海月的身子已带着一片璀璨的光彩翩然飞起,转眼间,便消失于茫茫的夜空之中,半点影踪也不见。同时,天边的那颗异星,也随之渺然烟灭。
    不管海月说的话是真还是假,我迟早都要证明给她看,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所谓的宿命。那一晚,望着漫天繁星的夜空,二十六岁的祖冲之暗暗发誓,叔玮未完成的事,他一定会替他完成。

    下午六点,航班准点在天河国际机场降落。
    在航站楼前面的广场,我足足等了二十分钟,才好不容易拦到一辆空巴士。
    “去黄鹤楼。”在副驾驶的位置坐稳后,我用标准的武汉话对司机师傅简明扼要地说。
    说起来,自己都觉得自己了不起,作为一个地道的北方人,在武汉读了大学之后,竟然无师自通地把武汉话说得和当地人一样溜。
    “师傅是出差刚回来吧?”见我连个行李箱都没有,司机便这样问道。
    “啊,不是,我是来见个朋友的。只跟领导请了一天假,明天就得赶回南京去。”我笑着回答。
    “差不多三年没回来过。”我又兀自感慨了一句,说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感慨万千,要不是因为那封信,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的我肯定不会在项目进行到节骨眼的时候来武汉。
    车子一路向南,映入眼帘的景象也越来越有亲切感,这么久都没有回来,但一切似乎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
    看着街道边的楼群和梧桐树,竟不自觉地又想起了十二年前的那段旧时光。
    也就是那个时候,一本在校门口的小书店淘到的古籍改变了一生的命运。
    没错,那本书的名字叫做《缀术》,作者是我国伟大的数学家——祖冲之。国内顶尖的数学家和考古学家后来终于证明了我曾经那近乎荒唐的猜测。
    就是因为这本书,也因为得到这本书的时候发生的一些不平常的事件的影响,我走上了数学研究的道路。
    我现在的研究项目是基于数学原理的宇宙常数分析与模拟转换,说起来,这个课题也是受《缀术》的某些思想所影响的。
    很多时候,我觉得这也许真的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但矛盾的是,内心之中总会有个声音不断地说: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命运,未来,只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
    离市中心越来越近,我的回忆也变得越来越清晰,很多人,很多往事,开始在我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和明晃晃的现实交相辉映。
    如果我没有在高考志愿表里写上那所大学的名字,我肯定不会和这座城市有半点瓜葛。如果那个夏日的傍晚我没有去黄鹤书局,我现在可能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大叔,为生计奔波,为老婆唠叨孩子不爱学习而苦恼,并且,应该也根本没机会接触到所谓的科技前沿。如果我的室友安东还活着,他现在说不定已经是颗数学界的超新星了,我课题中的瓶颈,对他而言也许都只是小case。
    可是,人生没那么多如果。
    当那座雄伟而金碧辉煌的建筑映入我的眼帘时,我知道,我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了。今天黄鹤楼有烟火大会,所以要到晚上十点才关门。
    我买了门票,然后混迹于游客之中,进入了公园。
    她说,今天,她会在黄鹤楼的第三层上等我,晚上八点,不见不散。
    由于工作太忙,能挤出一天的时间对我来说已经是奇迹了,所以,我几乎是踩着点到达的。
    走进,不,应该是挤进这名不虚传的天下江山第一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黄鹤楼主厅的一幅壁画,画面上是一位驾黄鹤离去的仙人。有人说,他是子安;也有人说,是费祎;还有人说,是吕洞宾。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却依然固执地认为,那家伙其实多半是个有故事的外星人。
    好不容易跟在一拨大部队的后面挤到了三楼,此时这里已站满了看焰火的观众。
    站在楼上远眺这莽莽乾坤世界,我的心底竟顿然生出一股敬畏之感。世界这样大,我却如此渺小,渺小的我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个世界,但这偌大世界却又是由无数如我这般渺小的事物组成的,它们纵横交错,彼此影响,于是,就有了这沸腾的世间和奔涌向前的历史。
    而就算再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存在,它的轨迹若擅自改变,都可能导致这世界坍塌毁灭。
    轻轻摇了摇头,我觉得我想得有点远了。
    此时焰火已经开始放了,五彩缤纷,此起彼伏,分外热闹。
    我却把视线收回,投入身后拥挤的人流之中,没错,我一直都在寻觅那个人的身影,十二年过去,我不确定我是否还能认出她,并且,多年之前,我们也不过是一面之缘。
    通常情况下,我对一般朋友的邀约都是能推脱就推脱掉的,因为目前的工作实在太忙了。可现在,她的一封短得不能再短的E-mail却让我决定非来不可。她在信里写道:来黄鹤楼的第三层,12月31日晚上八点,我们不见不散。我要告诉你安东十二年前死去的真相,以及那件事情和你现在研究课题的重要关系,对了,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我叫刘荔纱。
    我怎么可能忘掉这个名字。
    那个十二年悬而未决的死案,一直是我心中的一个结。原来我当年的预感果真是准确的,那一系列诡异的事情,真的存在某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给她写信,把积压于心的所有疑问都写了出来,可她却一封都没有回。所以,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我选择了登上飞往武汉的航班。
    我一定要见到她。
    可是寻觅了半天,我根本找不到那个记忆中的身影。也许,时光早已把她改造成一个平凡而俗气的黄脸婆,就算她站在我面前,我也认不出来。也许,那封信仅仅只是个恶作剧。
    可她若真想见我,就一定有办法联系得上我。我抱着守株待兔的心态这样想着。
    八点的钟声敲响。人们开始欢呼,花火大会正式开始了。
    我无意抬头,看见辽远的星空里,一朵又一朵烟花升腾起来,开始,它们都还只是一个个小小的光点,但最后,皆在夜空中绽放出了最华丽夺目的姿态。
    突然之间,我看到有一个亮点在那此起彼伏的姹紫嫣红之中缓缓上升,上升到一定高度之后,竟定格于天宇之中静止不动了,许久许久,它都没有开出美丽的花火,而是如一颗明亮的星辰般,静静镶嵌在夜幕之中,闪烁着幽幽的光芒。
    那一刻,我觉得我的眼睛一定是花了。周围的人群依旧喧嚣沸腾,貌似还没有人注意到这桩怪事。
    “夏靖南。”
    正当我望着热闹而诡异的夜空愣神之际,身后突然有人喊我的名字。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我回过头,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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