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金奇缘》是美国电影中极为少见的全亚洲面孔电影,也是今年暑假美国电影市场的一匹黑马,最近登上了中国电影市场。
电影的故事有点老套,就是“白马王子爱上灰姑娘”,不过不同的是,男女主人公并非一见钟情,而是相处日久。两个人虽然都是华裔,但姑娘却是地道纽约人,从来没去过亚洲。第一次来到亚洲才知道跟自己恋爱很久的男朋友,居然是名副其实的富N代。身为女友不仅要面对城内名媛的嫉妒,更要面对准婆婆的阻拦。
这在这部电影里,一向以侠女形象出现的杨紫琼,成了一位对儿子女友诸般挑剔的“准婆婆”,因为她认为,这个“美国平民”无论如何也配不上自己优秀的儿子。
门当户对的爱情
2005年,来自53个国家超过20万成年男女在BBC网站上完成了一份关于挑选伴侣时的择偶要求的调查。调查中受访者要在23种品质中,挑选最为重要的三点。两性在选择长期伴侣时,最看重的品质差不多,依次是:智力、幽默、诚实、善良、总体好看、脸好看、价值观、沟通能力、可靠。相比而言,男性比女性更注重对方的外貌,女性更看重诚实、善良、可靠。
在真实的择偶中,人们会选择跟自己相当的人,这包括相貌、背景、学识、工作、价值观等各个方面。有时候,择偶条件上也存在“交换”——男性提供财物、女性付出美貌。
对婚恋广告的分析指出,有钱的男性对伴侣相貌的要求更高,而有钱的女性不会这样。心理学实验也确实发现,当男性被试者拥有最多资源时(金钱),择偶条件更高,尤其对女方的容貌要求更高。女性被试者的择偶要求则不随着实验中分配到的不同资源而有所变化。一方面是因为女性的要求本身就比男性高,另一方面也可能因为有没有钱并不是女性认为的在择偶方面自己的主要优势。
来想想自己的择偶条件:如果找对象的要求总分是10分,在不同条件上进行分配,每种条件会分配多少分?想必每个人会有不同的想法,有些人可能觉得需要全面发展,每个条件都差不多;还有些人可能会有所侧重,某一点或几点更重要;但很少有人会将所有的分数要求放到一个条件上,对其他条件全无要求。当总分增加到20分,你的分数分配会不会有所变化呢?如果减少到5分呢,你又会如何分配?
有观点认为,所谓的择偶标准可能是在挑选伴侣的最初阶段起到筛选作用。根据择偶喜好优先理论,虽然伴侣很多品质都重要,但是人们会最先淘汰那些在必要标准上短板的对象——也就是那些根据进化理论,对繁衍最为重要的品质。当整体要求提升时,也就可分配的分数增多时,人们会更多地对其他品质增加要求,而当分配的筹码少的时候,不太能降低的就是必须的要求。上面的实际实验结果是:女的不能太丑,男的不能太穷(社会地位低)。
从进化上来说,择偶的“必须”标准就是最有利于保存自己基因的对方特质。根据父母投入理论,在基因传递过程中男性与女性投入不同。女性投入的是内源的身体资源,包括怀孕、哺乳等;而男性投入的是外源资源,包括食物、住宿和保护等等。在择偶过程中,男性和女性都希望尽可能多地从对方身上获取最多、最好的资源,也就是男性和女性在选择伴侣时会更看重对方不同的特点。女性需要为生育后代付出更大代价,在选择伴侣时比男性更为严格。为了孩子更健康,会选择健康的父亲;为了抚养孩子过程中获得更多的外源资源,女性会选择更有实力(更有钱)、愿意付出的伴侣。
男性是播种的角色,而种子能不能存活,还得看母亲。为了让自己的基因尽可能多的传递下去,除了广种薄收之外,也会选择最健康、最能抚养后代的女性——相貌好、身材佳的女性往往代表健康、有良好的生育能力。但是并不是女性越美越好,尤其当目的是选择长期伴侣时,“贤妻良母”的原则更为靠前。从生育策略上,为了确定配偶的孩子真的自己的孩子,后代能够得到保护、健康长大,男性也更重视配偶的贞洁、希望对方是贤妻良母。
为了吸引异性,人们也会展现与自己所能提供的资源有关的品质。比如女性更多展现曼妙的身材、表现得更顺从。而男性则更多展现自己拥有资源,或者说,更有钱。有研究就发现,当男性被“择偶”启动时,会花更多钱在奢侈品上。有女性在身边,或者看到美女照片之后时,男人也会认为金钱和财富更为重要。而当男性意识到有美女在观察自己时,也会表现得更为慷慨,捐献更多的钱。
婆媳如何相处
虽然电影中的男女主人公并没有结婚,但“丑媳妇见公婆”却引出了种种矛盾和笑点。跟配偶或者男女朋友对方父母的关系,并不单单是亚洲人的问题,世界各地的人一样会面对。从文献梳理上,大多数研究in-law关系(姻亲关系)、尤其是婆媳关系的论文来自亚洲国家,尤以韩国、印度为多,这也和这些国家的传统文化、重视大家族有关系,不过即使在崇尚个人主义、以原生家庭为社会基础的西方国家,in-law关系也很重要。美国人会认为跟对方家庭的关系很重要,会影响到两人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小夫妻的感情、祖孙之间的关系,既可以成为压力也可以是一种有力支持。而婆婆或者岳母又特别重要,因为比起其他家庭成员,妈妈会更多的卷入小夫妻的生活之中,而婆婆和岳母也常被看成麻烦制造者。
另一方面,婚前和长辈的关系、对于对方的期许也会影响后续的关系。跟所有人类问题一样,婆媳关系也有三个因素:行为。比如多经常见面、具体交往内容等;情感。对于对方的喜好和态度;认知。对对方的了解,以及如何看待、理解对方。
曾有一项研究,在婚前和婚礼后6-8个月,对订婚夫妇及他们的妈妈进行了访谈,结果发现,如果婚前对于对方有较多接触并有好感,婚后长辈与晚辈的关系会比较好。如果婚前就担心婚后的婆媳关系或者认为有人或者事可能导致问题,那么婚后的双方关系比较负面。所以婚前双方要多接触,建立较好的关系、对未来有信心,是良好关系的开始。
回到中国文化中来看看婆媳关系:婆媳冲突是产后忧郁的第三大诱因,是破坏子代婚姻的第二杀手,由于家庭矛盾引起的自杀中诱因是婆媳矛盾的占到五成,婆媳矛盾还会影响第三代的正常教育和身心发展。
婆媳矛盾的成因主要有三个方面:争夺权力和资源(比如丈夫/儿子、家庭地位、经济资源、家务分工等)、观念和习惯的差异(可能是双方差异,也可能是一方的不良个性和习惯)、“自己人”和“外人”的区别(比如偏听偏信、不公平对待)。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对婆婆而言,作为母亲的角色认同高于作为其他角色,从而在家庭权利上也占有支配地位。因此婆婆从情感到物质上,都希望得到更多的回报、拥有更多的权力。而作为儿媳,也不再是过去的附属角色,拥有更多的实际权力和更高的地位,更容易挑战婆婆权威。双方都是在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亲密关系,又受到不同的理念影响,因此双方容易产生矛盾。居住在农村的婆婆(传统观念重)和受教育程度较高的婆婆(拥有资源多), 更容易体会到争夺带来的冲突。
在资源和权力的竞争中,第三代的生养问题最为突出。首先是生不生,然后是如何养。有一项研究采访了366名初为人母的年轻母亲,那些从亲妈处得到更多支持的新妈妈报告的压力更少,从婆婆处不论得到多少支持,压力都没什么变化。这可能因为,在婆婆提供支持的同时,也会产生更多的其他问题,比如对于子女教养方式和控制权的争夺会让新妈妈倍感压力。
另一方面,儿媳或者女婿对于老人提供的帮助,并不比儿子或者女儿少。而得到儿媳照顾,尤其是婆婆与儿媳同住,对于老人来说确有好处:老人的抑郁症状较少、总体生活质量较高。两相比较,似乎婆婆在婆媳关系中,可能享有更多的好处。这么说起来,婆婆更应该对媳妇好一些。
作为晚辈,如何应对对方父母才能赢得好感呢?有个希腊研究,从晚辈和长辈两方面,探讨了有哪些方法最有用。研究首先考察了晚辈有哪些办法,常用的办法包括:
1.“我对你的孩子最合适”;
2.“不该这么对我”;
3.“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4. 不直接对峙;
5.“你必须接受现状”;
6. 主动接触;
7.“告诉他们我很好!”。
然后又询问了长辈,他们最吃哪一套,结果发现,父母对于“对孩子最合适”接受度最高,其次是不直接对峙;而对“我最好”和主动接触最难成功。虽然可能有文化差异,不过也能反应出长辈一定的共性。
爱情可能来得突然,但维持爱情、进入婚姻却并不是只靠一时的荷尔蒙作祟,除了两人的磨合与适应,更有周围人、两个家族的影响。面对差异时,将自己置于他人立场,进行换位思考。要成为真正的自己人,双方还是需要在交往中付出真情实意和关爱包容,强调共性、接受差异。
《摘金奇缘》据说还有续集,毕竟恋爱、结婚、生子、爱情、婚姻,都要接受代际、文化、阶层差异的考验,才能和平共处。
作者: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 王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