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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南海种珊瑚

来源:《知识就是力量》杂志社

  撰文/陈宏(海南南海热带海洋研究所)绘图/骆玫

  33年前,学习水产养殖专业的我带着对科学与自然的向往,来到小渔村一般的三亚鹿回头,入职了当时中国科学院的三亚野外台站。那是一个临海台站,实验室外就是珊瑚礁,虽然我从事的是珍珠贝的科研工作,但珊瑚礁如同空气一样每天出现在眼前,耳濡目染之下,我很快就喜欢上了它们,有时顺手捡回从礁石上掉落的珊瑚,拿回实验室养殖和观察。30多年过去了,朝夕相伴的珊瑚不仅成为了我的主攻科研方向,更成为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因为它,我成了潜水高手;因为它,我好几次险些被海流冲走;更因为它,激发了团队的钻研精神,让我们攻克了一个个技术难关,取得了不错的科研成果。近7年来,在团队成员的共同科研努力下,我们培育了中国最大体量的珊瑚——大约有10万千克珊瑚活体,为海洋生态修复做出了一定的贡献。

水产养殖;南海;珊瑚

  珊瑚家族的繁衍生息

  珊瑚礁生态系统是地球上最重要的,但也是最敏感、脆弱的生态系统。南海是中国珊瑚礁分布最集中、也是最广泛的海域,如永兴岛、太平岛等南海的岛、礁、沙洲等,除了高尖石之外,都是由珊瑚礁组成的。南海的珊瑚极其繁多,据统计有350多种,常见的有橙黄滨珊瑚Porites lutea、美丽鹿角珊瑚Acropora formosa、浅杯排孔珊瑚Seriatopora caliendrum、华贵合叶珊瑚Symphyllia nobilis、丛生盔形珊瑚Galaxea fascicularis、滑真叶珊瑚Euphyllia glabrescens等数十种。

  珊瑚礁生态修复,也就是种珊瑚,是一种基于人类对珊瑚礁生态、珊瑚生理的深刻认识之后的生态修复活动。珊瑚是动物,为何用针对植物的培育行为“种”呢?这是由珊瑚的生物学习性所决定的。地球上动物类的物种大多会自主移动,如鸟会飞、鱼会游;而珊瑚则是一辈子固定在海底不动,譬如柳珊瑚等,其形态就如同一株灌木。在珊瑚的生命长河中,只有在有性繁殖阶段才会出现短暂几天,至多十几天的浮游期,如同花粉或孢子在空中飞扬一样。因此,珊瑚以前在沿海一些地区也被称为“海石花”,意思是会开花的石头(这里要强调一下,一些沿海的人常吃的“石花”并不是此海石花,而是一种大型海藻,珊瑚是不能食用的)。

水产养殖;南海;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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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南海热带海洋研究所在永乐环礁修复前后对比图(修复4年多)

  研究发现,珊瑚的水螅体(腔肠科动物门的两种主要体型之一)有动物的行为,它们利用口腔来摄食和排泄,因此被称为腔肠动物。每个水螅体都会分泌骨骼(这些骨骼有碳酸钙型的,有角蛋白型的,也有混合型的),形成珊瑚体,无数个珊瑚体组成了珊瑚。

  珊瑚的繁殖,分为有性繁殖和无性繁殖。有性繁殖为体外受精,无性繁殖有出芽繁殖和裂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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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沙群岛的永乐环礁

  其中,丛生盔形珊瑚、蜂巢珊瑚等有性繁殖最为常见。在三亚,每年春天海水回暖之时(4月份大潮期间),不同个体珊瑚体内的成熟精子和卵子会自动排放出来。这时珊瑚礁上大量活的蜂巢珊瑚集体排放珊瑚卵子,它们受精后的胚胎随波逐流,到处漂流,待海水平静之时,逐渐降落,附着在岩石等固体上,发育成水螅体,继而分泌骨骼,形成珊瑚。

  解密珊瑚重生术

  珊瑚的有性繁殖虽然量大,但是对于生态修复工作而言,还是存在不及时的问题,因此我们需要通过种珊瑚(即无性繁殖)来达到人工珊瑚修复的目的。经过不断研究,我们发现,珊瑚无性繁殖的方法有截枝、切块繁殖,我们还研制了单水螅体繁殖和组织团繁殖等世界领先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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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结构图

  我们已经知道,珊瑚是由无数水螅体组成的,而每个水螅体都是独立的,都是一个生命个体,因此,单水螅体繁殖技术就是将珊瑚群体中每个水螅体分离出来,单独作为种子来进行出芽繁殖,培育后代,这种繁殖技术使资源能得到极大的利用。而组织团繁殖技术,则是利用动物组织工程原理,来进行珊瑚的无性繁殖。这种技术是把每个种子水螅体不同部位的组织块(如触手组织、腔肠组织等)分别割开,在特定的海水中进行增殖,从残片化的珊瑚组织,发育成完整的水螅体个体,再从水螅体个体通过出芽繁殖,形成珊瑚成体,该技术比单水螅体技术更进一步节约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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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断枝移植在死亡的珊瑚礁上

  珊瑚苗形成后,就要进行移植。我们在长期的实践中发展了网络移植法、原位移植法、立体移植法、媒介生物移植法等珊瑚礁修复技术,在这里给大家介绍下原位移植法。

  原位移植法就是在已经被破坏或消失的珊瑚礁的位置,通过移入珊瑚的种苗进行珊瑚礁的生态修复。这些位置原先的珊瑚礁已经不存在,或者活体珊瑚已经死亡,但是礁体还在。在移植珊瑚时,我们需要对计划移植的位置进行修整,或投入人工的礁体,让珊瑚苗在上面生长;或利用死亡的珊瑚礁上的空穴,将苗种插入,使苗种在其间生长发育,形成新的有活力的珊瑚礁。

  在珊瑚培育的物种选择上,我们培育了近60种硬珊瑚,主要有鹿角珊瑚、盔形珊瑚、滨珊瑚、牡丹珊瑚等,此外还有柳珊瑚、鞭珊瑚、木珊瑚等非造礁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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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组织团繁殖技术长成的苍珊瑚

  珊瑚礁的生态修复技术就如同植树造林一样,是人类反哺自然的一项壮举。但这一技术也要合理应用,不然就如同一些人工树林一样,容易出现物种单一、生物多样性缺失等情况。我认为,只要在一片已经荒寂的死亡珊瑚礁中,找出荒芜的病根,科学施策,以生物多样性保护为理念,播撒珊瑚的种子和基础物种,待以时日,珊瑚礁的生物多样性终究会重建起来。

  穿越5亿年的活化石

  珊瑚礁的生态系统是大自然惠赠给人类的宝贵财富,钙质珊瑚随着5亿多年前的寒武纪生命大爆发而出现,跨越了地球5次生命大灭绝事件,期间有的物种消失了,又有新的物种进化出来,绵延不断,才形成今天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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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水螅体长成的丛生盔形珊瑚苗

  在对珊瑚的研究中,我们最近发现了一个新物种,它属于一种水螅珊瑚,具有复杂的内生管路系统,但是没有现代水螅珊瑚的壶穴结构,我们发现这是已经绝种近2亿年的刺毛目珊瑚进化后的后代,通过它又进化出已发现的珊瑚。这一新物种还活在世上,算得上是活化石!我们准备将它命名为浙南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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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发现的新物种——浙南珊瑚

  鱼缸里的动人风景线

  珊瑚如此多娇,引无数人竞折腰。在世界各地,家庭人工养殖珊瑚是水族界的一大潮流。不过,目前许多珊瑚是被保护的物种,因此千万不要在违反法律的情况下采挖或购买珊瑚。

  要养殖好一缸珊瑚,首先是要建立一套海水生命维持系统,该系统由海水的循环系统、灯光系统、营养盐的硝化系统等组成。其次,我们要时刻注意水质的变化和珊瑚的生长状况,譬如:温度要稳定在22~28℃,海水的比重控制在1.020~1.022之间,海水中的微量元素要有保障,珊瑚生长所需要的光线要充足,此外更重要的是养殖水体中要有充足的饵料等等。因此,如果你真想养殖好珊瑚,首先要有把自己培养成珊瑚养殖专家的志向才行。

  另外,有志者还可以参与专业机构的野生珊瑚移植活动。珊瑚有不同的生态环境,有潮间带珊瑚、潮下带珊瑚、深海的珊瑚等。对于青少年而言,我建议选择参与潮间带珊瑚的培育活动。因为潮间带水浅,退潮时珊瑚露出水面,珊瑚的移植活动相对安全。另外,野生珊瑚移植活动一定要经过专业的辅导,不然你不是在栽培珊瑚,反而是在扼杀它们幼小的生命,也会给自身带来安全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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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有生命维持系统的珊瑚居家养殖

  海洋的面积占地球的70%,珊瑚礁孕育了海洋中1/4的生命。保护珊瑚,就是保护海洋;保护珊瑚,就是保护人类的未来。让我们携起手来,共同守护、修复珊瑚礁生态,为地球拥有美好的明天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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